到了下午她便开始烦躁,拿顾清明的手机找了家带wifi的cafe搜截牙手术。
笑是她多年来维持正常人际的重要武器,若是笑得不好看那真是难受,她拿手机搜着,顾清明则拿了个三明治在一脸得逞的乐呵。
裴思凡说自己长得不好看,自卑长相其实都是在裴家高门下养成的自谦毛病,不好看为什么总打扮的这么典雅,不好看为什么头发总能搞得如此时髦,一丝不苟,不好看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漂亮的发夹,其实她心里别提多在意外貌了。
随口一句,就把她一天都给毁了,要知道顾清明后天就要走,她也没表现出关于“牙”的百分之一难过。
“落落,别看了,喜欢你的男的,不会在意的,不喜欢你的也无所谓啊。”
她张开嘴就冲他的手臂咬了下去,阳光明媚,遮阳伞将她的的鼻梁打上层浮雕线,鼻梁中线上的笑意和撒娇被掩映在了阴影下。情人的逗趣不管多无聊,多生气,都能一下击中少女芳心。
这一个小小的玩笑将顾清明要走的遗憾冲淡了大半。
甚至连昨晚他们没有展开的关于那个孩子的话题也一道消解。
裴思凡咬下去,顾清明没挣扎,两人满眼溢满笑意,却没抬眼瞧彼此。
只是随着手臂那道温热的加重,鼻息来回吹动微弱的汗毛,他们眼里的笑又渐渐敛了,顾清明率先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右手往前一抵:“要换只手吗?”
裴思凡浮躁了一下午的牙一下有了答案,不管不爽的重心如何转移,他一日不走那股不安感就一日挂在心头。
“没干嘛,估计想等你走了,我很久也不会来尼斯了。”
“嗯,我懂。”
“你懂什么?”她促狭他。
“我懂我无可取代,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幼稚还是更幼稚,勇敢还是更勇敢,你身边的那些个一个个都比不了我。人还是会为天赋所限的,像我这样过于出类拔萃的人很少专情至此,所以,裴思凡,”他调侃地看着她,双手交叉抵在颌下,故作深情地凝着她:“你教的都教过了,我也都会了,既然如此,干嘛不捡成品继续用呢?”
他一手飞快竖在她嘴边,阻住她后面的话,不用猜也知道不是多好听的话,“啧,裴思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考虑到你现在说话特别不中听,我也不想听,最后两天扫兴的话都别说了。好吗?”说到最后,他的波澜不惊的眼里掠过一丝恳求,又飞快地淡出,余笑意更多。
顾清明指尖的温度尤带咖啡杯的热意,在她微凉的唇上泛出滚烫的触感来。
她抿了抿唇,点点头。
顾清明这次来表现都太好了,反而显得她糟糕幼稚,在两人话题上走出难听的节奏感,“谢谢你顾清明。”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这次来,让我知道我的门牙有点大,我以后少吃法棍,”她痴痴地笑了笑,夕阳打在她的睫毛上,像两羽天使的小翅膀,“还有,谢谢你让我发现在法国有一个男人陪着喝咖啡晒夕阳,是一件这么浪漫的事。”
她时常经过各色咖啡厅,时尚的女郎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对面坐着一位优雅的男士,两人谈笑风生,画面养眼,此前当做电影的某帧,她脚动略过,这次落座在画面里,只觉得时间静止,心上泛起久违的泡沫,这一刻她倒是真想恋爱了,和谁都好,和谁都不重要,能一起喝咖啡,淡淡地说起不伤感的往事,就很好。
她说完,顾清明平静的俊脸顷刻破碎,一双眼睛淬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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