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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18.co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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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来的匆忙,过年都没能赶回家去,郎君怕不是思念夫人和大郎了?

“有桩生意,”他蹬掉皮靴,坐没坐相、衣衫半敞的仰躺在榻上,还顺手拿了颗桃脯吃,“收益极高,比我从前接手的任意一单都高出数倍,但风险也同样高的离谱,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你说我做不做?”

侍儿咋舌:“这……生意上的事奴婢不懂。”

“无妨,就说换了你做不做。”

小奴见他不像认真的样子,想了想,狠心道:“做。反正奴婢也没几个钱能赔,从前郎主总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当年他要没当了祖屋买船队,哪儿有如今的石记商号?”

石老丈之胆色在整个汴州,乃至整个京畿道都是出了名的,与之打过交道的不论敌友,都赞其敢想敢做、眼光独到,从统共两艘小破船的船队队主摇身一变,成为坐拥千万家资的一方巨商,阿耶的前半辈子不可谓不风光。

除了当年长兄落地时的小小挫折,便是今年被吴刺史连累下了大狱。

除夕夜辞旧迎新,家家户户都在院中升起了火堆,不必深呼吸就能闻到火烧火燎的碳火味儿,隔壁心急的小童们不等吃饭便偷摸着将预备好的竹子丢进火里,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天彻底黑了,石律咽下最后一口果干,心道还是该有个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朋友。

小皇子太小……不,就算不小他也靠不上,绝世良机只此一次,不抓住的才是傻子。

“去打听打听,最近神都城有什么新闻没有?”他一边漱口一边吩咐,“最好是与东宫有关的。”

大哥卧床二十二载,娶了两任妻子仍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了个庶出的平郎,又天资聪颖、过目能诵,却见鬼的参加不得科举。

家业他不可能让给他,至少得给他和他的儿子挣条出路。

太极宫两仪殿,群臣在座,歌舞正酣。

冯月婵无精打采的吃了两块属国进贡的熊肉,偏过头去与冯寿瑜小声咬耳朵:“皇夫怎么不在?”

何、王二位女史立在她身后清了清嗓子,公主不得不缩回脑袋,规规矩矩的继续用膳赏舞。冯寿瑜给了她一个‘听说是病了’的眼神。

薛皇夫自从过了四十,咳疾就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约是节前累的太过,近日清宁殿的药味就没散过。

二公主面露忧色:“那明天……”

正旦朝会是一年中最隆重的朝会,没有之一。不但文武百官要身着礼服上朝奏贺,各地刺史、都护乃至属国、邦国都得有所表示,贺文贺表、礼物使者缺一不可,这样的场合除非真的病入膏肓,否则圣人、皇夫、太女缺一不可。

啊,冯月婵瞄了一眼太女席(立刻被阿姐抓了个正着),今年可能还得再加个太女妃。

新年

自从李降儿去世,李逊掘地三尺没能挖出元凶季三,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连带着元元也不如往日活泼,不是闷在宫里发呆就是跑去弘文馆睡觉(……),再不提出宫玩耍的事,也再没去金吾卫找过他。

冯献灵知道症结所在,却无法出面替他们调停。她不可能告诉李阳冰季三已被秘密送进了宫城,现在大约是掖庭深处的孤魂一缕。此事是皇家理亏,但女皇论断已下,绝不会公然向他们致歉,最多就是多给些赏赐罢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累了一晚上,回到承恩殿后姚琚立刻命人准备醒酒汤,“想不想吐?”

皇夫因病缺席,皇子也以年纪太小为由没抱出来露面,圣人在群臣祝酒时冷不丁来了一句‘持躬淑慎,此嘉儿也’,称赞太女勤谨聪慧,能为母分忧。一时殿内眼神乱飞,东宫属臣们轮番上前敬酒,大宴方罢,想必年后皇太女就将重理朝政的消息已经传遍神都。

“无妨。”她脸红红的,看不出喜怒,以袖掩唇冲他摇了摇头。

席上都是果酒,并不醉人,只是喝的太多、太急了,难免反胃。

姚琚试了试她的额头,不敢掉以轻心:“明日还要早起,是不是叫人过来看看?”

父君才刚病倒,此时东宫不能再出事,殿下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卸掉浓妆,又拆去了满头钗环和发髻,她窝在他怀里舒服的叹了一声:“一年最累就是这个时候了。”

事关国储,张直长星夜赶来看诊,见面便道:“福延新日,庆寿无疆。”

殿下于是也坐直身体,微笑回曰:“福庆初新,寿禄延长。”

小太监们奉上特制的金银锞子、青红绳串的两串铜钱及风铃、桃符各一对(风铃和桃符都是驱邪的,只不过风铃悬于窗前,桃符挂在门上,每年元日再穷的人家都要摘下旧的换上新的,实在没钱,洗刷一遍再挂上也行)。

“殿下不过是饮多了水酒,脉象上看并无大碍,喝副汤药、休息一阵就好了。”辛苦了一年,张直长脸上难得带了点笑影,“时气反复,暖热交替,还请殿下保重玉体。”

冯献灵道:“那就有劳直长了。”

临睡前喝了药,次日起来果觉松快许多。此时天还没有亮,两个人打着哈欠对面而立,看对方一层层包粽子似的穿礼服,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太极殿前燃‘火城’,然后宰相率群臣入宫拜贺,读完贺年骈文后中书侍郎、舍人等代天子作答,百官退出大殿,各地刺史及其使者、藩国使臣上奏贺表,全部宣读完毕帝后与太女夫妻才会正式露面。

冯氏子嗣单薄,自从册了储君圣人一直有意无意的将她推往台前,今年适逢大婚,太女妃也一并在群臣面前过了次脸。

不过依御史台素日的作风,想必不等开春就会开始好奇‘因何东宫仍无所出’了。

冯献灵被夸张至极的头冠压的脖子酸疼,偏偏礼服繁复,随便动一动都会发出声音,只好绷直脊背、咬牙忍着。藩国来使向来独出一列,为表明态度(西北现在还在打仗呢)打头的便是小勃律使者与鄯思归。大概是为了好看(?),他今天没穿汉袍,一身花纹繁复的胡服施金错彩,搭配珠帽和璎珞,衬的那双碧莹莹的眼睛宝石般闪闪发光。

当着文武百官,他竟敢冲她挑眉?!似是笑话她今日活像一株多宝珊瑚树。

小娘子很没骨气的被气出了一脸浅浅的绯色,蛾眉倒竖,也回了一个‘正旦朝会,你休要放肆’的眼神。二王子不以为意,甚至轻轻歪了歪脑袋,用口型问她:重吗?

幸灾乐祸。

殿下狠狠瞪了他一眼,没作回答。不知对方是不是接收到了她的讯号,总之王子阁下笑着看了她一眼,缓缓别开了视线。

冯献灵才刚喘上一口气,一阵衣料摩挲声响起,居于右侧的姚琚突然握住了她的右手。

声音虽轻,在落针可闻的大殿却称得上十分突兀,鄯思归猛地回眸,两道视线恰好交碰在一起。

元日<皇太女起居注(三缺嘤嘤嘤)|脸红心跳来源网址:R0цSHЦЩц(肉書箼).C┽0┽M祛棹┽號/8287837

元日

二王子对这位声名在外的太女妃称不上熟悉,除了那日接风夜宴两人再没有过交集,但此时此刻他很清楚的从他眼里看到了敌意。

敌意、戒备、打量,仿佛护食的幼崽,暗自评估竞争对手实力几何。

鄯思归简直有点想笑了。他从不看轻女人,女人的能量不可小觑,因美人而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英雄豪杰多不胜数,远的不说,刘氏皇族不就刚被一介女子窃夺了江山么?只是对方的眼神实在令他非常不快,不快到……他忍不住冲他扬起了一个微笑。

在明堂祭祀过七庙和天地,又回太极殿饮过屠苏酒、吃过五辛盘,女皇终于叫散了朝会,放百官出宫与家人欢度新年。晚上是皇室亲族家宴,可以不必穿的那么正式,一回东宫冯献灵就褪去了外裳,一壁卸妆一壁命人上茶。

才吃过五辛(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芫荽),嘴巴里都是怪味,接连漱了三遍口才缓过劲儿来。王女史奉上胶牙饧,与严女史并一众宫娥齐声贺道:“恭喜殿下又长一岁。愿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青春永固,芳华永好。”

皇太女不禁莞尔一笑:“那就借你们吉言了。”说罢伸手拿了一块,所谓胶牙饧其实是一种软黏粘牙的饴糖,用来测试人的牙齿够不够坚固(上了年纪之人多半齿关松动,食饧后无恙则会被视为身体健朗),所以才叫‘胶牙饧’。姚琚净手毕,也跟着拿了一块,面无殊色、大大方方的问道:“陈良俤处送去了没有?”

王允仙看了一眼冯献灵,得到首肯方低眉回话:“回妃君的话,连带着新年赏赐一起送去了。”

正旦元日两位都不得空,晚上还得去两仪殿赴宴,侍奉女皇、皇夫,彩衣娱亲,初二起才有空于东宫内自设小宴,如蒙恩典,太女妃与良俤的家人或可进宫一聚。

用过午膳奴婢们悄声退下,殿下踌躇片刻,还是手脚僵硬的硬是挤进了他怀里:“你上次说,此次表妹进京只有舅母和几个婢子跟随?”

上次还是‘罗氏’,今日就成了‘表妹’?他大致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板着俊脸嗯了一声。

冯献灵只好再接再厉:“她们远道进京,又是第一次在神都过年,难免寂寞,不如明日邀她们进宫开一小宴?”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知是该为她在意他、愿意放下身段哄他而高兴欣慰,还是为她间接承认了自己与那安息王子确不寻常而感到愤怒苦闷。

殿下实在很会操纵人心,她赏他的都是他无法拒绝的东西。

沉默半晌,太女妃笑着亲了亲她的头顶:“也好,我替她们先谢过殿下。”

不要不战而降,不要以为进了宫还能不争不抢,这里没人会顾念你的身份才名,将你想要的东西拱手奉上。你若不抓紧,她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别人吸引,为别人所拥,与别人相爱。

你得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及……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囫囵一场午觉睡醒,再睁眼时已是申时初刻,王允仙上前伺候她梳洗,趁人不备小声附耳道:“适才鱼兴来过,殿下没醒,奴婢就让他先回去了。”

室内烧着地龙,冯献灵睡的双颊红扑扑的,打了个呵欠道:“什么事?”

兹事体大,王允仙不得不压着嗓子:“听说甘露殿……掉了一颗牙。”

殿下猛地一惊:“……此话当真?”

母皇才四十三岁!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民间八九十岁的老妪,被区区饴糖粘落牙齿?尚药局是不想活了吗?!

“自从李尚仪病故,陛下那边的人就嘴紧了许多,此事是银面高僧身边传出来的。”王女史指尖微颤的替她继续挽髻,“奴婢从前同室的同乡正巧被派去伺候他。”

十二月中陛下身边多了一位终日佩戴面具的僧人,声音嘶哑、步履佝偻,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陛下是从哪儿将他挖出来的,因其沉默寡言,除了颂佛几乎不肯开口说话,被小太监小宫女们私下戏称为‘银面法师’。

“陛下想是觉得元日落齿不吉,命他偷偷将之贡于佛前,择日再行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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