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坐的都是大船,除了最开始觉得有些飘摇不定,脚下无根,心里不踏实外,等到习惯后,确实没什么疲累之感,再加之心中有事,便是在有些坐不住。
今天所见之事,与他平生所学大相径庭,可以说是南辕北辙,颇有一种三观崩塌,前学皆错之感。
要知道,当年他可是考了榜眼的,虽然比之状元稍差那么一丝,但也可以说,是那一批天下学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了,心中没有几分自傲是不可能的,虽然不敢说一身学问是天下少有,但是,这十几年来隐身太子府中也是潜心攻读,再加上领略朝中云波诡谲,天下大事,也算是见识广博。
可为什么,这福州府,亦或者这福建,与天下间,与他所学都不相同,却能富裕至此?
他也是个励志要辅佐君王,重开盛世,天下太平,名留青史的,碰到这种奇事异怪,不弄个清楚明白,他便心中跟猫挠了一般,心痒难耐,这比之第一次与侍女行人伦大道,交流阴阳至理的时候还要多了几分急迫。
打定主意,孙承宗便从房内出来,衣服也没换一套,便找到了洪承畴,听了来意,洪承畴哈哈一笑道:“这应该没什么问题,既然五洲先生特意说让在这边修整一日,那便是让大家出去游玩的,走,咱们去找府内管事,应该会有安排,说实话,四年未回福建,我这心里啊,也颇多疑惑。”
两人找到府内管事,简单把来意一说,管事便一口应允下来,特意派了一敞篷马车,又吩咐人一起陪同着路上做些解释。
出了府邸,孙承宗执意要到贫民区看看,那车夫便直接调转马头奔着城郊去了,一路上还是水泥马路,时常能看到特别大的四轮马车,由四匹马拉动,里面好似坐了好多人。
逸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
又是僭越,孙承宗眉头一挑,扭头问身边的陪同的道:“这四马拉车,岂不是僭越了?”
“僭越?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讲究那么多,这日子也不用过了,这叫公交车,一车能装20来人,有固定的行进路线,每天来回要跑很多趟,两马怎么拉得动,每天坐车的人很多,没车出门不方便啊。”
“等等……坐车的都是什么人?福建人都这么有钱吗?走路不是很好,便宜又省钱?”
一连串的问题让那陪同忍不住笑了,“坐车一趟才一个铜板,一年下来一个银币罢了,又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上工也挺累的,走回家时间太久了,不方便啊,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比一个铜板来的多,我家先生就说过,时间就是金钱。”
“等等……什么叫才一个铜板,还有银币是什么?”孙承宗不理解,妈的,有钱,了不起啊!一个铜板都看不上了!?
“哝,这就是银币,铜板。”说着,掏出来一把钱,“一两的,五钱的,两钱的,新铜币。”
孙承宗接过一看,立刻傻眼,“这,这花纹,这大小,这……”
这也太过精美了,银子罢了,弄成这个样子,这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若是王轩在这里,便会撸着他的毛告诉他,孩子,知道什么叫水力锻压机吗。
“这个银币好啊,造假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根本没人用碎银子和朝廷的铜板了,掺假太多。”
一句话,噎的孙承宗哑口无言,这特么确实没法造假,可成本?不过转念一想,成本肯定没多少,不然,岂不是赔钱了,那王轩肯定不傻,只是其中关窍,他参破不了罢了,摇摇头转移了一个话题问道:“你说上工,这些人不是在城外种地吗?”
“很少种地,若不是地租便宜,还是上工赚钱多,单单是我家先生的造船厂,便有工人两万多,这城内几十万人,全部都是在各种工厂干工,给钱多啊。”
一路说着,便到了所谓的贫民区,看着门口站岗的士卒,看着里面那一栋栋的六层楼,看着进进出出的百姓,看着大群在游乐区打闹的孩子,孙承宗一时无语,心里却在不停地呐喊,“这特么是贫民区?你忽悠了是吧,妈的,老子也是读过书的!!”
“没办法。”陪同的侍者摇摇头,“福州的地皮太贵了,百姓也只能住的起楼房了,毕竟,同样大小的地,能住的人更多,不然,这几十万人,实在占用太多土地了,在福州,能住平房的,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