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亦尚唐风,这一日众女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梳高髻,或施醉妆,意在斗艳争奇。或许还想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从此成就佳话良缘。
从善走在这样奇丽的风景中,顿时引得众女子眼光追随。这也难怪,他神清气爽,面容俊秀,再加上服饰丽都,更增几分飞扬丰姿。
而跟在他身后的从嘉,却显然不能得到同样的礼遇,虽然容颜上不输于从善,但他郁郁寡欢3j前氪棺磐罚偶尔还会3鲆簧叹3在这般欢快的气氛里,显得有些怪异?
从善回过头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六哥,咱们既然是出来玩,自然要玩得尽兴,何必再想烦心的事。你看,这满街都是美人,难道还不足以赏心悦目?”
从嘉点点头,强做微笑,问道:“咱们这是往哪里去?”
从善笑笑说道:“虽说城外的青溪边上,该有更多佳丽,可惜咱们是偷偷溜出来的,可不能离宫太久。”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们到后湖去。旁边的北苑是皇家游赏之所,旁人是不敢进去的,就算日后被人发现咱们溜出来了,便推说是去了北苑,谅也无妨。”
他看到从嘉颔首同意,便笑着挽起他的手,翩然离开,哪管得身后有多少美人仍在脸红如醉,芳心扬波。
后湖在玄武桥附近,因旁边相邻的北苑是皇家园林,来此处游赏的,多是官宦女眷,从善与从嘉信步而来,有些相识的女眷便会对他们微笑问候。
两人走到后湖边上,从善随手折下一枝杨柳,在水中往来划动,隔了一会儿,才说道:“六哥,我知道你一直为大哥的事情烦恼忧心,这些年总是住在钟山上,也是为了大哥。当年四叔说的话,我们都还小,不大懂得,而今再想想,也很容易明白了。”
他抬头,注目于从嘉面上,说道:“大哥一直想做皇帝,这个想法甚至没有掩饰过,你的重瞳子,自小便有人说是帝王之相,大哥又怎么会不忌惮?你一味求全,步步退让,难道大哥就会放过你么?”
从嘉叹了口气,说道:“我忍让一日,兄弟间的情谊便成全了一日,我的心也安宁一日。我自幼读书,孝悌二字是当先要尊奉的,若是因为我而坏了兄弟手足之情,让我何以自处,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一死,来得干净。”
从善容色微哂,带点冷笑,说道:“孟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这话真是没错。我看你是读书太多,有些迂了。以我看来,大哥未必会想到顾全情谊,非但如此,他还会对你步步进逼,我只做壁上观,看看是你的涵养工夫高,还是大哥的手段狠辣。”
他虽然这么说,却将手中的柳枝提起来,在从嘉身上轻洒几下,口中念念有辞,从嘉微微含笑,看他神色肃穆,如念经一般,以古礼做着乞福驱祸的法门,渐渐的,他的面容也变得端然,洒在头发上的水珠,延着额头潺缓而下,经过他微闭的双眸时,似乎混合了一些其他的水珠,蜿蜒至腮边。
他也折下一枝杨柳,沾了清澈的湖水,往从善的头上,身上洒去,后湖畔氤氲着的水雾,朦胧的覆盖在那一株株翠盖亭亭的柳树上,好似烟岚般浮荡,晃过湖畔两个锦衣少年的眼眸,似乎也沾染了一些感伤。
若不是那一声笛音蓦然响起,将两人的心思吸引过去,从嘉的心或许会一直沉浸的淡淡的忧郁之中。
笛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而吹奏的人显然是初学,技法有些生疏。他们二人寻声四顾,见数丈之外的庭苑一角,有几株柳树环抱而生,碧丝垂地,便如帘幕一般,围成了一道屏风。那时断时续的笛音,便是从此处传出。
待得走至近前,渐渐拔高的笛音,却忽然断绝,从嘉对音律一道,几乎是无师自通,他听到这里,便微微一笑。
正这时,内里有个女子的声音叹息一下,说道:“每次吹到这里,总是接不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站在柳幕外的从嘉忍不住说道:“你的气息不对,吹强音时,口风较粗,要特别防止气速加急。”
里面的女子声音一滞,接着便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之声,隔了一会儿,有个身穿湖水色衣衫的小鬟走出来,说道:“你们是哪里的登徒浪子,没听见这里有女眷么,还不快快走开!”
从嘉听了这话,含笑一躬,便想离开,从善却感不忿,说道:“我们是好心提醒,姑娘不知感谢,也就罢了,何必出口伤人?”
小鬟毫不示弱,说道:“现下有不少浮浪子弟,会得一点半点微末本事,便拿出来到处显摆,哪知道你们是不是这样的人。”
她话音才住,内里的女子便轻声一笑,说道:“不错,正是这话。你们若是自认有才学有本领,便将吹笛之道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从善目光一转,淡笑道:“原来姑娘是想找个不收束脩的老师呀。”
内里的女子轻啐道:“说不出来就胡乱猜测编排。”从善笑道:“不如我们来赌个彩头,只要我们说得出来,姑娘便出来一见,如何?”
柳幕内的女子“哼”了一声,说道:“只怕你们说不出来。”
从善话语跟得很紧,微笑道:“只怕姑娘会输了混赖。”
女子气道:“谁会赖啦,只要你们说的出来,我,我便出来和你们一见。”
从善笑着一拉从嘉衣袖,说道:“你就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