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披霞冠不似凤。”

“凤褪华羽变山鸡。”迎上司徒霓裳讽刺的傲然笑脸，我不假思索地脱口对上。

听此，当下有些官员不由暗自笑场，因碍于权贵当前不敢当场爆发，遂氛围一时陷入忍俊不禁的局面。

司徒霓裳涨红了脸，狠狠地剐了我一眼，直至接收到皇帝的示意才愤愤地出题，“狗牙蒜上狗压蒜。”

“鸡冠花下鸡观花。”

银牙一咬，复问道“一狐截木山中，这狐媚也会对锯〔句〕。”

“匹马陷身泥内，此畜生怎得出蹄（题）。”

“弓长张张弓，张弓手张弓射箭，箭箭皆中。”

“木子李李木，李木匠李木雕弓，弓弓难开。”

讶然的眼神不置信地凝着我，而后把心一横，“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任凭记忆，我悠悠地复上。

“朝天门，朝天子，朝天门外朝天子。天门万岁，天子万岁。”

“白云舟，白云飘，白云舟内白云飘，云舟万里，云飘万里。”

不知是我好运还是司徒霓裳故意“放水”，她所出的对子竟都是我以前被老爸强制所迫而背读过的对联。想起这里，我无不庆幸自己有个爱文成痴的父亲。

虽然我有比古人多出的千年学识，但这司徒霓裳也不差，不愧是当国有名的才女。

“听雨，雨住，住听雨楼也住听雨声，声滴滴，听，听，听。”司徒霓裳开始有些亟不可待，顾目四盼了。

“观潮，潮来，来观潮阁上来观潮浪，浪滔滔，观，观，观。”

“新月如弓，残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

“朝霞似锦，晚霞似锦，东川锦，西川锦。”

…………

“霓裳，凌姑娘，既然对了这么久都分不出胜负，不如就此作罢，打成平手，如何？”

就在我以为这第一场比试要这样无止境地对下去之时，对座的司徒成难得识趣开了“金口”，意图很显然是偏向了司徒霓裳这边。

闻言，司徒霓裳暗自磨牙，虽是不怎么情愿，但也深知再这样下去只是做无谓的拉锯战，搞不好自己也会败下阵来。顺着司徒成给的台阶，当下她只得装出一副无奈的神色，应下声来。

司徒成见她应下，遂把询问的目光对上我。

我自是无所谓地点头，只要不被判输就好，其他的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做吧。

“那好，既然都同意了，那霓裳，快快说说下一场比试的内容吧！”司徒成状似悻然地催促道。

司徒霓裳本是想着第一场就能将我打败，自是没准备下一场的比试，可谁知现在却让我有惊无险地过了关，所以冥思一阵才将自己道出比试内容。

“不如这一场我们就来比试诗文，看谁作的诗句最为被大家认可。这次比试由皇上出题，免得你不服本郡主。”

司徒霓裳斜了我一眼，满是自信地朝上座的皇帝道“皇帝叔叔，请您为我们出题。”

皇帝微眯的双目一闪，端正状态，好笑地应下司徒霓裳的请求，扫视了四周思索了一下，方道“美酒佳肴当前，不如就以‘酒’为题吧，你们各自赋诗一首。”

司徒霓裳自傲地勾起唇角，不假思索地当先吟道“当歌对玉酒，匡坐酌金罍。竹叶三清泛，葡萄百味开。风移兰气入，月逐挂香来。独有刘将阮，忘情寄羽杯。”

“好，好诗，想不到裳儿的诗赋又再上一层楼了。”皇帝满脸欣赏之色，率先鼓起掌来。

突凹的掌声一起，随之而来的是众人如鸣般地附和，一时赞叹声四起。

司徒霓裳高傲地朝我挑衅一笑，大方地接受众人的浮夸。连带着司徒邢风也受到了一些官员的奉承，而他亦是不识谦甚地一一受之。

司徒霓裳作的诗是不错，但比起鉴赏过千词万句诗文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就好比诗仙李白的一首举世无双之作既可将她比了去。

感觉到投注在我身上的忧然视线，我自信满满地朝他单眨眼，示意他勿忧。他见此也就放下心来，笑容可掬地紧凝着场上的我，双眸焕发着柔情宠溺。

边上的司徒霓裳见我与司徒翊正“眉来眼去”，笑颜换作怒容，口气暗含妒火地朝我咬牙切齿，“凌姑娘，该你了。”

收回凝注在司徒翊身上的视线，我侧目正色地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关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颂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言为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随着尾音一落，全场静默地连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大殿上至皇帝，下至王爷皇子及文武群臣，无一不惊讶当场，有些甚至夸张地张大了足够塞进一个鸡蛋大小的嘴，怔怔然地盯凝着场中怡然自得的我。

一阵沉寂过后，忽地，‘啪啪’的掌声自使臣席间传来。

抬眸，循声而望，竟然是他。

温润如玉有着仙般气质的男子，薄唇上蕴着温和暖心的笑意，墨黑的双眸中闪烁着晶亮，灿若星辰般地耀目，使得周遭奢华的一切皆因有他的夺目而变得黯然失色。

“好一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诗中那开朗、豁达狂放的胸怀使人为之拜服。凌姑娘才识过人，心胸坦荡，实乃女中之豪杰也，本太子赞服之至。”

“太子繆赞了。”谦甚的笑颜对上温和出尘的欧阳昊天，心底微微有些发虚。

“凌姑娘深藏不露，实是令本王生惊。”对座的司徒刑风看了眼自个嫉恨难耐的女儿，笑道。

“让王爷看笑话了，云晞自愧。”司徒刑风是场上最镇定的一个，这样不动声色的人是最难琢磨的，想来能得到这么至高无上的权利惹得皇帝心存芥蒂的人，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凌姑娘好才情，是以天下第一才女之名而称之也不为过啊！”这时就连未曾言语的上官熙宸也掺和了起来，颇为深意地朝我赞许地眨眼。

这上官熙宸想干什么？他这样说不是更加挑起司徒霓裳的怒火吗？

果然，这赞誉的话语犹如火上浇火地使司徒霓裳更是愤恨，对我投来铁怒一笑。

“凌姑娘的诗情，本郡主佩服。这一场比试你赢了。现在我们进入最后一场比试，呵！别说本郡主欺你，这最后一场我们就来比音律，你可以使用任何乐器，只要能将我打败，就算你赢。”

“好，郡主请。”

司徒霓裳毫不推脱地第一个登场，她选得乐器是琵琶。

只见她怀抱琵琶，纤指在弦间划动试了音，朝众人微一昂首。指尖的缠绵曲调瞬间倾泻而出。

缱绻缠绕，丝丝爱意随着指尖在琵琶箱间轻挑，捻起，时而低沉缠绵，时而高亢诉说清真，婉转深情，如轻风，如尘沙，缠缠绵绵直至永远，令人感动于抚琴人的真情，诚挚的爱意，情真意切，想要忘却却又是放不开，忘不了，唯有追逐而随，两两相爱，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这样的缠绵琴音，这样的深情目光全是缠绕在司徒翊身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不令人感到愤慨。

女子的抵死深爱，男子的决断无情，这让我有一瞬的错觉，我就是那个令人发指，活活拆散这对苦命鸳鸯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