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看看李氏,问道:“三弟房里怎么样了?”李氏道:“三弟妹脸肿了,李海也是。三弟的脸也是。你瞧瞧。”李渔看看李诸,看到李诸半个脸上有红肿的五指印,尤为明显,可见打的人力度多大。李渔握了握拳,对着李嬷嬷怒吼道:“娘,你偏心也要有个度。你这就一个势利眼!什么功过相抵,哪里来的功,啊?前几天害三弟妹早产,现在打了老三一家,你哪里来的功?我媳妇哪里对不住你了,她什么也没犯,不是你说休就休的。现在外面传三弟妹的娘想接三弟妹去镇上住,那是养身子的,你还想跟着去。说什么相抵,就算不相抵,也没有婆婆跟小儿媳妇去娘家住的理。这个家的脸面你不要,我还要呢,你就好心给李田他们留点,不能被你都丢没了。我还真赞成爹休了你。以前一声不吭卖了三弟,不让我读书。以前我小,没有出声。你也不想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咱们家,书读得最好的是谁,是三弟。我与稻读第一本书时,三弟已经跟着先生读第三本了。现在,三弟也错过读书的年纪了。你这就是害了三弟。二弟现在就一秀才,如果是三弟,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这个家就不应该让你这样闹,家不成家的,村里有哪户人家仍有老爷子时就分了家的,就我们家独户。你也别整那么多东西了,你跟二弟去邻镇。我与三弟孝敬你的也会送到,你跟着二弟好好过日子,他会伺候好你的。”
李嬷嬷一听,哭得更大声了,她万万想不到,家里最老实的孩子竟然这样与她说话,家里最老实的孩子骂她偏心。
李嬷嬷半字不识一个,当年如何知道三个儿子哪个读得好,当年家里的粮食只够供一个人读书,她就去问教书的先生哪个孩子留下来是好的。先生说李稻听话乖巧懂事,所以她就让其余的俩儿子退学,只让李稻上学。这会儿一听李渔的话,心里就悔了。李稻识第一本书时李诸已经到第三本,比李诸还差的天赋,李稻仍考了个秀才,如果是李诸继续读书,那现在应该是另一番景象。
李嬷嬷悔意转瞬即逝。她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读书,当时让他去识字是因为李洪祺坚持,后来家里境况不如前,她就有充分的理由不让李诸读书了。
她极度的憎恨李诸,因为李诸的样貌像极了李洪祺的娘亲,一位十里八村最俊最能干的媳妇,也是最厉害的婆婆。李嬷嬷刚嫁入李家时,孙大娘与李洪深在镇上做生意,李洪祺的娘亲则由李洪祺一家照顾,李嬷嬷被她使唤狠了。被害了两次早产,死了两个孩子,好在李嬷嬷身子一向好,挺了过来。现在,她一看李诸的样子就宛若看见李洪祺的娘亲,隐隐有惧意,为了盖住这惧意,她就打骂李诸,这也是为什么会将李诸卖了,心里就存了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她现在打骂李诸也是一种报复心理,感觉自己在打骂婆婆一样。
李老爷子听了李渔的话,道:“渔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以前过好日子才是真。唉,不休你也行,收拾收拾,你跟稻儿上邻镇住吧。”李洪祺本来就不是真要休李嬷嬷,这会儿说这句话时有点尴尬。
李诸听了李渔的话,终于知道李老爷子刚刚的反常原因。他对着李嬷嬷道:“我自家的媳妇当然是和我住一起,我不会送她去镇上的,没理由让岳母家伺候媳妇坐月子的。爹,没什么事我回房了。”李诸一说完,头也不回的向自家厢房行去。李渔瞪了眼李稻道:“既然娘要与你一起,你就伺候好娘。你哥我把子力气还是有的。”说完李渔看也不看李嬷嬷便拉着李氏回房了。
李诸回房后,看到张大夫正在给自家的媳妇看脸上的伤,张大夫看到李诸过来,给李诸也看了看。张大夫叹口气道:“诸,你们这伤,一时半会儿消不去的,你这几天都别出去了,省得村里的人笑话。你娘以前打人都不打你们脸的,这会儿怎么突然打脸了,这是不是与你们分家了有关。”李洪深愤愤的道:“肯定是,他们以前要帮忙下地,分了家后,她更加不管李诸的死活了。她就不是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