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魏王这两位老臣的威望所感召,还有一些,则纯粹是为了建功立业;至于完全是冲着这个小皇帝本人来的,那是半个也没有。
因此,在未曾见过阳洙以前,这些臣属们对他都没怀有太高的期望,他们只希望到来的年轻君主最好能够正常一点儿,没有在孟氏禁锢的宫廷中,养出一些变态的毛病,可以勉强拉出去见见人就行了。
而在这样的心理期许下,突然见到一个神采翩然、顾盼雄飞的英姿少年,自然不免令人惊喜过望,额手称庆。
在魏侯的陪同下,阳洙的龙袍拂过青石雕花的地板,拾级而上,一派潇洒自如地在大殿正中的九龙椅上缓缓落坐,目光扫视了一遍伏在阶下的数十位文武精英,优雅地抬起了一只手。
“陛下有旨,众臣免礼平身!”侍立在阶前的掌旨内监高声宣唱,殿内立时响起整齐的谢恩之声,群臣纷纷起立,开始偷偷打量起高踞龙位之上的年轻皇帝。
“诸臣唱名晋见!”
一声令下,自魏侯起,每一个殿内之臣按事先定好的顺序来到阶前跪榻旁,向皇帝下拜唱名,有职份的人报出自己的职位品级,目前暂无职份的便介绍自己的籍贯、出身与资历,几十个人轮班晋见完毕后,时间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阳洙面带微笑坐在高处,没有露出半分不耐之色,至少在表面上,他似乎是在非常认真地听着那些枯燥的姓名和千篇一律的自我介绍,偶尔点点头,中途未曾插言。
当最后一个人退回原位,阶前跪榻撤下后,皇帝示意魏侯宣布,正式排宴入坐。
魏侯作为主人,又是位阶最高之人,桌案陪坐在阳洙右方下首,而应崇优白衣无职,虽是太傅爱子,也只能远远坐在比较靠近殿门的地方。
不过尽管如此,在殿内银烛高烧的明亮光线下,阳洙还是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夫子含笑的眼睛,每看一次,都觉得更加心神安定。
祝酒三巡后,阳洙端起御案上的酒爵,站起身来。随时都在注意他行动的群臣立即全体停箸,魏侯更是马上跟着站了起来,趋前询问。
“今日也称得上是群英会了,”阳洙笑着解释,“朕要亲自逐一赐酒,劳烦老侯爷前引。”
皇帝亲自下阶敬酒,自然是莫大的荣宠,有些从未经历过这种场合的臣子们已激动得红了脸,心中都在打算着如何谢恩才能既妥贴又新奇,以便趁机给皇帝留下印象。
接受敬酒的第一位当然便是位于阳洙左方下首的一位也身着侯爵服的老者。魏侯抢前了一步,介绍道:“陛下,这位是……”
“青益侯爷是随同先皇出征过西狞的老英雄,不知当年先皇亲赐的那把刻着御书‘力挽千钧’的铁臂弓可还在?”
青益侯没有料到阳洙竟然知道这个,眼眶潮湿地道:“先皇所赐,怎敢轻慢,就供奉在臣所辖青州城的家祠内。”
“日后若有机会,朕一定要去看一看。”阳洙满面含笑,将手中酒爵一举,“青益侯,为雄风犹存的铁臂弓,干了。”
青益侯双手颤抖地捧起满满一杯酒,仰首一饮而尽。
阳洙缓步来到下一桌,却是位方面阔口,意态粗豪的老人。魏侯在旁道:“这位是……”但话到此处,他却有意顿了顿。
“元武侯爷真是老当益壮,今年高寿有七十了吧?精神尚是如此之好,认真算起来,元武侯当是朕的祖父辈了?”
“老臣岂敢,”元武侯满面红光,拱手道,“陛下少年英姿,在老臣看来,三分像先皇,竟有七分是像先武帝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