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湖峰顶传来一声滔天巨响,储存了百年的碧波湖水再也不复往日的清透安宁,它愤怒的咆哮着沿炸开的缺口滚滚而下,一路将阻挡在前面的一切东西都吞入口中。
李廷恩拖着李多宝终于艰难的顺着事前的逃生路线抵达了矿洞和族人们汇合。此时赵安已从月牙沟跑回来,他一见着李廷恩,就道:“少爷,快走,有一路出了差错,还有一群流匪没上钩。”
“什么!”所有人一听顿时惶惶,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在李廷恩身上。
李廷恩被赵安带来的消息重重撞击了一下心口,此时他不敢有任何迟疑,当机立断道:“将受伤的人背上,我与你断后,立刻就走!”
这个时候,没人敢耽搁,听见李廷恩的话纷纷都跑去将自己受伤的人背上,年轻力壮的还在胸前挂两个孩子,媳妇们就搀着老人。
李廷恩跑去矿洞要将李二柱背在身上,被李大柱阻止了。
“廷恩,眼下就你和赵安是练家子,不过大伯有一膀子力气,你信大伯,大伯就是自个儿没了命也会带着你爹!”李大柱十分平静的对李廷恩道。
哪怕心中的确对李大柱存疑,可此时此刻,李廷恩并没有太多选择,无奈之下,他将李二柱托付给了李大柱。
所有的东西都被丢下,族人们慌张的跟在李廷恩和赵安身后从东面下山,在半山腰上,他们亲眼看见了曾经富庶的家园如今已变成一片汪洋,以前的宗祠也早已连一片瓦都见不着了。不远处的水面上,飘荡着一块块小小的木牌,它们随波逐流的左右摇摆,就像是一个个无所依从的孤魂在发出痛楚的哀嚎。
“列祖列宗啊……”许多族人见此情景停下脚步以头怆地,痛哭不止。
山林中忽然响起飞鸟鸦雀惊乍后翅膀的扑腾声,赵安朝前面望了望,猛然一声大吼,“快走。”声音未落,他人已经跳到人流之后。
利箭破空袭来,箭如流矢打在赵安挥舞的刀背上,发出震颤人心的闷响。
“走!”李廷恩伸手将身边的李大柱推了一把,奔到赵安身边,拔剑将从另一面来的两根箭羽打落在地。不过仍有两名族人惨叫一声,中箭倒在了地上。李廷恩微微弯腰,将两根箭羽拔出,不顾族人的哀嚎,把他们推向就近的人,“快走,他们拿了村里的弓箭!”
“廷恩!”李大柱背着李二柱过来,一脸的急切担忧。
“大伯,带着我爹走,我会追上的。”
“廷恩……”李二柱看着李廷恩满面都是焦急和眼泪,他真是恨自个儿,啥都做不了,就是个废人,到这个时候,还要人背着。
“爹,你们先走,这些流匪不是我对手。”李廷恩急切的想要将李二柱他们说动。
他话音刚过,一个身影从几步开外的树上一跃而下挥刀往他头上劈去。
“廷恩!”被李大柱背在背上的李二柱见到这情形,情急之下双手发力在李大柱肩膀上一撑,竟生生跳了起来,他将面前的李廷恩扑到在地,自己挡在了刀光面前。
刀口森寒锋锐,一刀之下,李二柱的双腿被齐齐斩断。
“爹!”
“二弟。”
“二哥。”
满面血迹的李廷恩仰天一声清啸,反手一剑将在地上打了滚的流匪钉在了枯树上。他看也不看那依旧在惨叫哀嚎的流匪,爬向李二柱。
看着李二柱已经痛晕过去,双腿血流不止,李廷恩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掏出怀中的伤药,撕下衣襟,暂且为李二柱包扎了伤口。
“大伯,你们带上我爹快走,我会追上你们。”李廷恩望着脸上迅速失去血色的李二柱,从怀中掏出先前剩下的参须,“我爹路上要是撑不住,你们就给他吃一根。大伯,三叔,一定要让我爹撑到县城!”
李大柱接过参须,将李二柱重新背起来,郑重道:“廷恩,你放心。”这一次,李大柱用衣裳将李二柱牢牢栓在了背上。李光宗一头一脸的血和泪护在李二柱身后,哽咽着道:“廷恩,你放心,咱们拼了命也会护着你爹的。”
“少爷!”赵安一刀斩下另一名流匪的人头,扭身大吼,“人越来越多了,快让他们走,他们在这儿,我们也走不了。”
“走!”听到逐渐奔近的脚步声,李廷恩怒吼一声,催促李大柱与李光宗追上赶路的族人。直到看见李大柱与李光宗护着李二柱离开,他猛一转身,望着由远而近举着各式武器的流匪,这群他曾经以为不过也是被逼为寇的‘可怜人’,脸上满是冰凉的笑意。他抬手擦掉眼角犹带着李二柱余温的血迹,走到还在微微呻吟的流匪前,拔出长剑随手一挥。空中蓦然暴起一团血雾,溅落四方,最后随着流匪的尸首轰然坠地。
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数十个漏网之鱼,李廷恩轻轻弹了弹剑刃,伴随着轻轻的脆鸣声,他脸上有微微的笑容绽放。
☆、第53章
从充斥着哀嚎的噩梦中惊醒,李廷恩睁开眼睛,身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胸口上一圈圈缠绕的纱布,混沌不清的记忆开始慢慢理出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