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解释道:还不是愁这几个孩子,大郎如今领兵在外,一年到头不着家我管不着,三娘也进宫当了妃子,就剩二郎这混小子
说着,竟是湿了眼眶,说明阮氏真没少为几个孩子劳心劳力。
大郎她不操心,每年上门做媒的不在少数。只是二郎,年少意气,贪图玩乐,从未想着成家,阮氏最担忧的便是他。
太皇太后双眼一眯,也大概知道自己这弟妹要做什么了。
年轻人都是这样,再让他晃荡两年就收心了。太皇太后劝慰道。
话是如此,可我怎么对得住他爷娘啊,他二人在外头杳无音信,这几个孩子我总得替他们照顾好。想起菲儿的父母,阮氏就是一阵揪心,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传来书信了,也不知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听到这,不由得一阵恍惚,菲儿父母的事她也略有了解。
既是如此,他可有相中哪家娘子?有些事能帮衬的就帮着点,太皇太后主动提了出来。
他拈花惹草的,看上的哪里配的上。那秦泉时常出入花柳之地,那地方哪有什么良家女子。
秦家如今好歹也是官宦世家,有个贵为宰相的秦德,宫里又有太皇太后跟淑妃娘娘,还有个从三品的副都护,就连菲儿的父亲在朝中都挂有闲职。
可以说是树大根深,寻常女子自是入不了她阮氏的眼。
我给他琢磨了一个。阮氏笑着,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
太皇太后心里一松,终于说到点上了,几十年的交情,如今话语间也要拐弯抹角,她不知为何有些心累。
是谁?
阮氏将带来的细长匣子打开,里头赫然是一副画卷。
身边的嬷嬷将画卷拿到太皇太后面前,将画摊开,一代佳人就此浮现眼前。
细细看去,此女年岁不大,约莫刚及笄的样子,秀色难掩,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桃腮杏脸,身形婉约绝世而独立。
画中女子穿着简约素净,乌黑的头发上只簪有一支银钗,很是出尘。
关键是画像旁附诗一首,应是此女所作。
字迹娟秀,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柔嫩的青绿中带着丝丝傲骨,诗才虽比不上大家,也相当不错了。
这是太皇太后看着只觉得有些眼熟,像是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她是杨家独女,刚及笄,模样尚可,家里也不差,倒也配得上二郎。阮氏一旁解释道。
姓杨?太皇太后这才恍然大悟,她知道这是谁了,以前机缘巧合在宫里头见过一面,现在看来才情不减当年。
如此说来,倒是秦家二郎配不上那女子了。
太皇太后对画中女子印象颇深,这么一个舒雅文静又知书达理的女子嫁给他,简直是在牛粪上插花了。
虽然是自家人,可秦泉在钦都的名声她也是略有耳闻的,将这般女子嫁给他倒是那杨家吃了亏,太皇太后还是爱惜怜才的。
且不说那女子是否愿意,有些人可不会眼睁睁坐看秦杨两家联姻,此事一出,少不了生些麻烦。
娴珠,你可知那杨家太皇太后轻声问道,话却只说一半。
阮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这就纳闷了,明知此事难成,为何还要竭力促之,还不惜找上自己。
太皇太后眉头微蹙,默默思量着,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萌生而出,过于大胆,连她自己都摇头否决。
阿德可同意?太皇太后还是想确定秦德是否知道这事,准确来说是否支持这事。
阮氏依旧点点头。
这下轮到太皇太后内心不平静了,一石激起起千层浪,她两手紧握在一起,很是纠结的样子。
思虑良久,太皇太后终于缓缓点头,表示自己会出一份力,能成与否就不能保证了。
阮氏欣喜的笑开了颜。
落在太皇太后眼里竟是那般惆怅,是啊,再也回不到当年的美好时光了,她们也不再是当初那两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了。
临走前,她对着阮氏说道:回去告诉阿德,他要做什么我都不拦着,只是我秦家的根,万不能断了。
想起自己的孩子,太皇太后也只能是叹一口浊气。
阮氏颔首,今日目的已达成,她便默默离开了。
那边的秦泉刚方便完,这会儿正四处闲逛,左盼右顾全然不当自己身在太行宫。
虽然以前也来过皇宫,但也只有两次而已,这皇家內苑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他不得多看几眼,日后躺在那些美人怀里时也能吹嘘一番,博美人一笑。
秦泉行走在不知名的道路上,路旁是假山流水,还有一片小荷塘,脑海里回忆着那曼妙的身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免身上有些燥热。
全然不知身后一黑影正向他靠近,此处四下无人除了巡逻禁卫少有宫人路过。
那黑衣人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脚步轻缓,没有丝毫动静朝秦泉摸过去。
秦泉立在池边围栏处,欣赏这美景,随着冷风吹过,想把小腹中的那股邪火压一压。
黑衣人见他露出破绽,瞬间暴起,右手一把匕首架在秦泉颈侧处,随时都能一刀毙命,另一只手环住他的咽喉,死死的将他控住。
别动,带我出宫,不然一刀结果了你!恶狠语气从耳边传来,那把匕首又近了几分。
好好,足下冷静,冷静秦泉满脸惊恐,两脚颤抖不已,尽管刀刃并没有碰到他,脖子那儿还是觉得有些刺痛,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是秦相之孙,你若不杀我,我定奉你为座上宾。秦泉为保命甚至自报家门。
黑衣人冷笑一声,天助我也,逮着个软脚虾的废物,还是高官之后,这下出宫有望了。
那魑面侍果然身手不凡,其余六人尽数折在他手,若不他机灵,早就步了黄泉。
而后禁卫翻天覆地找他,再躲下去迟早会被找到,幸亏眼尖看到此人,能够闲庭信步在深宫后苑定不是泛泛之辈。
我秦家有的是钱,只要你不杀我,每年今日,我定会烧一些给你。
黑衣人听到后半句惊觉不对劲,刚想动手,却是已经晚了。
肋处传来一阵剧痛,顿时让他呼吸不过来,手上匕首正要猛刺下去,却被秦泉只手制住,他力气大的出奇,右手被钳制的纹丝不动。
紧接着又是一记肘击,五脏六腑仿佛被搅动一般,他双眼一黑,已是来不及反应了,再睁眼时,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的那把匕首此刻正插在他自己的左胸膛上。
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不过几息功夫,局面就彻底被翻了过来。
黑衣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出奇的冷静,一双眼冷冷的看着他,根本没有刚才那副慌乱的模样。
当他意识到自己大意了的时候,就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秦泉整了整衣衫,又探了探那刺客胸膛处,从他怀中取出一张纸,还有一枚小小的印鉴。
看着纸上的内容,秦泉嘴角微微一笑,倒是有意思的很,印鉴还没来得及细看,只是将其与之收好。
尸体躺在他的脚下,眼底没有丝毫波澜,这大概就是昨晚大闹皇宫的刺客吧,秦泉心想,不过尔尔,看样子还是个头子,也是运气不好栽自己手里了。
他提起那具尸体,扑通沉闷的落水声传来,溅起水花片片,滴墨入水般的血液晕染开来。
秦泉环顾四周,毕竟是皇宫,该离开了,被人发现就有些麻烦了。
走出一段路便听见有侍女在唤他,想来两位长辈的谈话已经结束。
收拾了下姿态,这皇宫还是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