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驿站接回曾宝莲的丫头春香送行,见到车前灯笼隐入黑暗,幽幽的一点红光仿佛点烛,她回房复命。
天尚早,方到五更,镇西侯刚起来,打过一趟拳,拿着热手巾抹汗净面,侯夫人容氏梳妆到一半,春香回过话,容氏让她出去,从菱花镜里一瞥丈夫,闲闲地口吻:“侯爷可以消消气了,你儿子这一去,为亲家洗清冤枉,小夫妻和和美美,回来就可以成亲,来年侯爷就能抱上大孙子,到时候啊,你还是我生的气,我不把孙子给你看。”
这是大早上,房门的外面,还是有丫头伸头探脑的,听到主人话就以为要差使。
镇西侯摆摆手,丫头们是侍候习惯的,蹑手蹑脚的退后,镇西侯反过来调侃妻子:“夫人摆一出灯下黑给我看,我倒还不能看孙子,真是岂有此理。”
容氏抿一抿唇,拿起珠花贴发上,一个字也没有回。
“怎么,你说我,我不生气,我说你就一句,你又恼什么?”镇西侯走过来,向着红木雕寿桃的首饰匣子里挑捡,有一枚金刚石的簪子拿在手里,在夫人的发上比划着。
容氏斜眼,见到是丈夫送的一枚,自己不好意思上来,扭身握住镇西侯的手,眸光往下只是出神。
“别想了,夫人好心好意的让小夫妻一起上路,心意我已知道。”镇西侯缓声说着,顺手把簪子别在容氏乌云般的发上。
“可,儿子还是拧着,媳妇也心里记着的话.....”容氏轻咬嘴唇,几十岁的妇人看上去还如少女般娇羞。
镇西侯轻拍她的肩头:“你以为天下的夫妻都似我们.....”说到这里停下来,房中无限的缱绻把夫妻笼罩,容氏也暂时抛开小夫妻,沉浸在丈夫的柔情蜜意之中。
.....
天色尚早,马车里漆黑,曾宝莲睡不着,不想心事还能做什么。
匆匆的离京,没有一天不在焦虑中度过,此时算真正的悠闲下来,心事兜兜转转的,一圈一圈的回到原点。
这一个又一个的原点,既是她的前程,也是她的期盼。
她总不能认为侯世子陪着,并不是好意思,那么全家人的冤枉也应该可以洗清,洗清之后呢,那就尴尬了,她害自己丈夫挨打,成亲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吧。
至于侯世子帮忙全家团聚后,也许声明这个恶妇,自己不要了,曾宝莲倒不担心,她的父母原本只想女儿嫁在身边,哪怕穷苦的婆家只要三餐能继,就是好亲事。
曾将军府上到这一代,全家贯穿去世老夫人的想法,全家团聚就好。
好吧。
已经想到这里,不得不考虑一点,她曾宝莲得到谢家援助,并且能让世子亲自前来,已算功德圆满,接下来出力的主要是谢家,是世子谢运。
那么,那一顿的板子沉重的烙在曾宝莲心里,不是她挨打,她却在此时感同身受。
轻轻拉开车帘,寻找车外那道身影,他的伤骑在马上要不要紧?
也只装模作样的拉这么一下,眼波飞快转过,曾宝莲就坐好,车里可不是她一个人。
这辆马车从外面看上去灰扑扑的不起眼,车身宽敞能睡能打滚,曾宝莲的身侧,一个是护送姑娘有功的小莺,另一个是侯府里指派的丫头白芍。
杜贞带着小丫头坐在另一辆车上,马车同样的不起眼,镇西侯府的派头却出来。
曾宝莲回京,带着五辆马车,三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外带两个妈妈。
侯夫人的本意,带四个妈妈,曾宝莲苦苦的辞,她实在不知道今天过去,侯府还愿意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