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因为被识破女子身份而有丝毫慌张,出身北方观应宗的沈伴凤,粗略瞥了眼面前的男人,虽然猜不出秦莫图就是江南最大的地主,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出这个男子,气呈大紫,定是大贵之人。
望气士,都是追求得道升仙的世外高人,相比于道教中人的无为修道,他们更加在乎自然,靠采摘天地之气养育本身,以求证道成仙,最擅长的就是望气观神。
观应宗和阴阳阁,分别是北方和南方的望气士魁首,沈伴凤作为观应宗这百年的应运之人,早晚是要坐上宗主这个位子的。
还记得师父说望气士虽然不参合俗人争斗,但一辈子不蒙尘,一旦蒙尘,必不能自拔。所以她听了师父的话,到江湖来走一遭。
师父给她五年时间,还说五年里即使被俗世叨扰,只要能回去,就把观应宗交给她。她猜想这五年的江湖游历,是在锻炼,也是考验。若连一点风尘杂事都摆脱不了,怎么做那北方望气士魁首。
此时的沈伴凤对秦莫图的身份毫无兴趣,起身理了理十分廉价的白衫,心想自己独自出宗一年有余,也见过不少泼皮无赖和正人君子,紫气萦绕的京城永安也走过一遭。像眼前男子这样家底雄厚却玩物丧志的人也不少见,只不过身负气运,却还这般荒废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这就像一个望气士在露气最好的清晨坐于山巅,不是借着天时地利在采摘朝气提高境界,而是脑海里思量着怎么拿下昨天遇见的可人姑娘。
既然你这样浪费与生俱来的天然运势,那就让你看一看底层江湖那些瞅上去就让人眼酸的笨鸟先飞吧。这趟江湖走的也实在乏味,有个人陪一陪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是个男人。
对于最自然的望气士来说,其实也没有男人女人之分了。
想到这里,沈伴凤望向秦莫图说道:“敢不敢跟我走一遍江湖?”
正要将壶中“江南露”一饮而尽的后者,听到这句挑衅味道十足的话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舒服。
“连名字都还吝啬,就要拐跑我这么一个美男子,我家里人知道会很严重的。”
“沈伴凤。”
“沈伴凤……‘沈家有女自出巢,望气无人唯伴凤’,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沈伴凤’?”秦莫图显然有些讶然于游侠的身份,手中玉质酒壶停在半空。
“都说你们‘望气士’是纵情世外的神仙人物,怎么也钟情于市井红尘了?”
“难不成山上太过寂寞,下山来找点乐子?”
沈伴凤看着面前这个让她丝毫谈不上喜欢的男子,真的懒得再搭理,转身向门口走去。
再次被无视得很干脆的秦莫图将酒一口饮尽,自怀中拿出一张金黄绣凤绸缎,这种绸缎盛产于徐州苏杭,寻常世家都不多见,名“头牌”,上面的凤纹是四大名绣之一的湘绣,秀气中带着一股子热辣。
秦莫图将绸缎抛向沈伴凤,大声喊道:“凤儿啊,一年之后我还会来‘石榴裙’饮酒,那时你还活着,我就跟你走江湖!这个凤绸和你很是应景,算是本公子给你的信物吧,到时候你腰里的刀可得借我耍一耍!”
沈伴凤接住刚好落于身前的凤纹“头牌”,向身后挥了挥,终于有些女气的声音传入秦莫图耳中。
“腰间刀名‘酒醒’,一年后便给你醒一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