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又道:老师,累了这么多天了,你今日歇着吧,医馆的事我们几个打理就好了。
薛白还当有什么大事,听后淡淡道:无事,我去便好。
不行!叶昭又喊道。
没完没了了。薛白终于皱起眉头,道:有什么事你直说便好。
叶昭嗯啊着,闭了闭眼又睁开:傅师余说这几日一直忙活医馆,他累了,今日中午要请老师和咱们师兄弟几个吃饭,老师先去歇着,等下我们便出发了。
薛白:
诊堂里,傅怀廖山和陆予三个人把叶昭围在中间,虎视眈眈注视着他。
叶昭看了看傅怀仿佛能射出刀子的眼神,心虚地转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揉着头发闷声闷气道:好嘛,是我错了。
傅怀凉凉道:错在哪了?
我不该说那句话。可当时我真的一时紧张,就、就
就把我出卖了?
哇呀叶昭大声道:你们就那么小气吗?连顿饭都不愿意请。
傅怀道:这不是请不请的问题。
廖山也皱着眉看他,道:说好了咱们师兄弟几个给师父做一桌饭菜,你哥我还特意回去拿肉,现在肉也白拿了!
连陆予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怀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不就让你把人挡在屋里么,怎么就连这你也不行。
叶昭心里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还是心下烦躁,一句话也不说,径直起身离开了,将另外三人干晾在诊堂里。
那会儿他是真的脑中一片空白,面对着薛白时想好的说辞也都忘得一干二净,支支吾吾地开始随口胡扯。
叶昭恼怒着回到院中,正巧撞上薛白。薛白见他一身戾气,脚步顿在半路。
叶昭一看见薛白,脾气也没了,低头悻悻喊了句:老师。
薛白嗯了声,问他:是要走了么?
叶昭抬头:啊、啊
薛白就那么静静看着他,叶昭突然道:嗯,我们走吧老师。
两人坐进酒楼雅座的时候,薛白还在四下张望,问:他们几人呢?
叶昭敷衍道:估摸着医馆有事缠住了,老师别管了。
薛白垂眸道:那我们稍后也尽早回去吧,莫要耽搁太久。
无事的老师,他们几人能处理得了。
薛白听他这话,倒是轻轻笑了笑。叶昭很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不由怔住了,道:老师,怎么了
从前你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薛白道,我总是叫你们几人相互帮助,但你从来不信他们几个。
叶昭脸上难以觉察地红了,连自己也不知为何因这一句夸奖,心里就如同炸开花一样。
叶昭点的菜摆了满满一桌,薛白见他们这么大阵仗,眼神微动,道:叫师余不必破费这么多的。
叶昭表面上应着,心里却想:什么傅师余,分明是他花了这段时间攒的所有积蓄。
傅师余,傅师余没准儿现在还在同他生气。
老师,你快吃菜吧。见薛白坐着不动,叶昭连忙给他夹菜。
无妨,若是他们几人等下能过得来,便先等一等。
不用等他们。叶昭直接夹着菜往嘴里送,老师喝酒么?
话刚一出口,他就想敲自己脑袋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薛白素不喜酒,连别人喝酒都不喜,更别说自个儿喝了。
叶昭低头安静如鸡地夹了几口菜。
薛白淡淡的声音突然传来:嗯,给为师倒一杯吧。
叶昭猛然抬头,见薛白神色如常,也未表现出什么厌恶,便试探着问:老师说真的么?
嗯。
叶昭眼看着薛白拿过面前摆着的空酒杯,分放在一桌五个座位上。
叶昭默默将五个杯子倒满了酒,薛白修长的手就拿起一杯放到唇下抿了抿。
叶昭眼睛随着那只白皙的手,看着那手将酒杯送到唇边,薄唇含着酒却未咽下去,似乎在口里含了含。薛白皱了皱眉,才将那酒吞咽下去。
一看便知他不怎么会喝酒,明显被呛了一下,掩着嘴咳嗽了几声。
叶昭忙递了帕子过去,关切地问:老师没事吧?
薛白眉头尚未舒展,掩着嘴摇头。
他脸因咳嗽而泛上微红,眼角也跟着染上了红晕,在白玉般的脸上十分明显,衬得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好像有了些醉态,少了些严肃。
叶昭不敢看他了,低头自顾自倒酒喝。他自诩酒量不错,平时白的啤的都能上手,更别说古代这瞧着度数就不高的酒。
叶昭连着喝了四五杯,没有任何反应。
薛白见他喝个不停,便道:你吃点菜,别空着肚子喝这么多。
叶昭愣了愣,啊了一声。
薛白道:这样饮酒伤身。
叶昭又低下头去,默默应了声:好。
二人又沉默着不做声了。薛白继续喝着酒,一杯喝了好一会儿才将将喝完。
场面一度有些过于静谧。
叶昭正斟酌着找些话题,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听见自远处传来几声熟悉的笑声:
哈哈哈,我就说师父和阿昭一准儿已经吃上了。
廖山高大的身躯当先自拐角处走上楼来,后面跟着神色冷漠的傅怀和微笑着的陆予。
叶昭倒是愣了愣,不知道他们几人怎么找来的。
傅怀显然还和他呛着,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来。廖山活跃地说了几句,气氛一瞬变得好多了。
廖山迅速给众人满上酒,熟练地道:今日日子特殊,咱们师兄弟几个也就不守那些规矩了,一起喝几杯。
傅怀一张臭脸也终于便缓和了些,举起酒杯对薛白道:师父,这一年来,我们几个又劳你费心了。
薛白见他们突然如此正式,反倒略有些失措,便点了点头:不费心,你们都做得很好。
陆予接着傅怀的话头道:我入师门最晚,却得师父许多照料。这一年来,弟子实在是获益良多。
嗯,薛白准备端起酒杯,还没拿起来却又放下,是你自己的用功。
廖山也举起酒杯,收起了脸上嬉笑,正色道:师父,我性子急,且总是不细心,常常做什么都做得不好。他一口将酒喝尽,但是你从未责怪过我这一点。
廖山又倒了一杯,说起来便停不下来:训斥我医术不精也好,课业不上心也罢,我都服气,是我做得不到位。但你从来不嫌弃我性子不好。学医之人的人,要么是像阿怀一般天赋卓绝,要么是像阿予一般勤勉坚毅,最忌性子焦躁。
我娘从前跟我说过,我性子不好,不适合学医。可我当时非要入师父门下,我爹娘都是老实人,实在拗不过我,这才同意。但师父你从没说过我学不了这本事,一句都没说过。师父,你从来都相信我们。
廖山一口气说了许多,酒也连着喝了三杯,此刻眼神灼灼的,一瞬不瞬望着薛白。
薛白愣住了。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徒弟内心原来是这么看自己的,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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