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一回来,两人又掐上了,现在是该说这些的时候么?
陆予叹气道:绶之,阿怀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回你们突然不告而别,甚至没告诉我们一声,一走这么长时间,我们难免会担心着急。
叶昭冷声道:担心着急,我看有些人哪里是担心着急,分明是妒忌为什么是我和师父走而不是他吧。
这是自然是一时气话,叶昭一生气就不过脑子,说得难听了些。
傅怀马上就转过头,呸了声道:叶昭,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你他妈的有没有心。
我有没有心我最知道,用得着你来管?
二人争锋相向,愈吵愈激烈。陆予又是温和脾气,哪能劝得住这两人。
廖山被他俩人的争吵声搅得心烦意乱,猛地站起来道:都别说了,有完没完。
这回他也不客气了,直接道:阿昭,你以为我们是在气这个么?在你眼里我们师兄弟的气量就这么小?
叶昭看了他一眼,不做声了。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他们有什么值得如此大动肝火的。
廖山道:你说师父是去给薛老爷和赵大人看病,那你实话实说,师父的左手是怎么变成那副样子的?
叶昭愣住了。
自打薛白进门起,他们几人便发觉他的左手似乎彻底不能动了。本想着叶昭能告诉他们实情,谁料他却守口如瓶,到最后也没说起这件事。
傅怀不是嫉妒,而是师兄弟之间还如此防备的话,那真是令人寒心了。
叶昭不是刻意隐瞒他们,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事关薛白名誉,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薛白的左手更是因他才变成这样,这些话要如何告诉他们。
而薛白想必也是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吧。
有些事情,不如让它永远埋藏更好。
叶昭看了他们一眼,站起来道:抱歉,我不想说。
傅怀最终笑了笑,说:叶昭,你真是师父的好徒弟。我们几个不过是瞎操心的门外人罢了。
叶昭仿佛没听见一般往回屋走,廖山还想再说什么,可人已经不回头了。
他颓然坐在石凳上,长长出了口气。
叶昭心乱如麻地躺在床上,头枕着手瞧着屋顶,一瞧就是一下午。
直到门外有人敲门,见没人回应,便开门进来了。
韩佳见他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走上前无奈道:你师父醒了。
叶昭嗯了声,没动身。
不去看看?
他们几个在。
韩佳头一回见他这么沮丧,倒有些不理解了:你说你自个儿在这儿纳闷什么,明明想出去看看。
叶昭没说话,韩佳就伸手推他:哎,几个大老爷们儿,吵一架就见都不见了,你这什么气量。
叶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闷闷传来:我也有我的苦衷啊。
韩佳道:知道你有苦衷,和他们几个解释清楚有那么难么?我还要在你这儿蹭吃蹭喝呢,你这要是把人家几个惹恼了,小心把咱俩一块儿赶出来。
叶昭微微扯了扯,最终没笑出来。他知道也就韩佳能明白他此刻的想法,便道:这事没法说。
是没法说。但大家都是徒弟,你把这么大的事儿瞒着不给他们说,这要是换做我也要生气的。他们几个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你别扯那有的没的,说白了你就是怕被他们知道这事是因你而起,会怪你。韩佳道,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么。
韩佳又补充了句:叶昭,你真怂。
叶昭翻身转回头看他,韩佳不置可否。
叶昭垂眸想了片刻,然后突然起身下床。
韩佳喊了句:你去哪儿。
叶昭道:我去看师父。
他们几个果然在薛白屋子里,正围着薛白叙话。
叶昭都走到屋门口了,脚步却停下来了。
他一是不敢面对他们,二是不敢面对薛白。
薛白看到他在门口犹豫不决,道:绶之,怎么不进来?
叶昭傻站了会儿,还是咬牙进门了。几人看到他进来,具是沉默不语。
薛白左手彻底使不上力气,只能虚虚地右身靠着床栏。即便休息了这么久,脸上也还是不见血色。
薛白一眼看出几人之间的不对劲,转向傅怀道:师余,你二人怎么了?
傅怀不说话,叶昭也就不说话。
薛白又转向廖山和陆予:你们闹别扭了?
傅怀冷笑:谁敢同他闹别扭。
薛白又问:那是因为什么?
廖山叹气道:师父就别问了。
薛白又看向叶昭,发现他也正在偷偷瞧着自己。待到薛白看过去时,他又突然别扭地收回了目光,只剩个侧脸对着他,耳朵边缘都泛上了红。
薛白征了征,还是第一次看到叶昭这么副委屈得像兔子一样的表情。
他有些无奈又好笑,看来今日非得将这几人的矛盾给解决了才行。
他继续问傅怀:师余,到底怎么回事?叶昭怎么惹你了,你说说。
叶昭睁大眼睛看向薛白怎么就又成他的错了!
难道在薛白眼里,次次都是他的错,什么都是他的错吗?
薛白没理会他的眼神,继续看着傅怀。
傅怀也没想到师父一开口就偏向自己,先是呆了片刻,而后道:师父,你问他自己,看看他怎么了。
叶昭过来本意是有心和好,可这么一来,他连道歉的心情也没了,气恼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冲出了门外,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傅怀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走了一趟回来,脾气倒是愈发大了。
薛白恢复了一贯的正色,道:说吧,怎么回事。
叶昭又去了外面的树林里,一直待到晚上都没回去。
他屈腿靠在树下,想着白天的种种,气还是没消。
他就在想,他叶昭在薛白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自己就真的这么惹人讨厌么?
明明信誓旦旦说不能放弃,可遇到这么点小小的挫折,他就摊在地上起不来了。
已经很晚了,叶昭打算今晚就睡在这里不回去,省得谁都不待见他。谁知道他走了以后傅怀怎么夸大其词在师父面前说他坏话了,现在薛白指不定多讨厌他。
就这么想着,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凉风嗖嗖,直吹得人发抖。叶昭没带衣服出来,硬是被冷醒了,盘着腿坐在树下搓手取暖。
说什么也不能回去。
林子里十分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就在一片万籁俱寂中,一个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叶昭懒得回头,估摸着是韩佳找到这儿来了。
那脚步声有些虚浮,在他的身后停定。
接着就听到一声再轻不过的叹气:外面冷,该着凉了。
叶昭猛地回头,这才看清身后站着的人。他赶忙局促不安地站起来,方才的怨气顿时一扫而光,支支吾吾地开口:师、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