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同志是部队上的?来看长海父母的?呀!部队上的首长真是有心了,长海走这一年了,还劳首长掂记着。”双方打过招呼刚一落座,这位张主任便没完没了的说了起来。看到张主任开始讲话,张长海的父母都低眉顺眼的坐着,似乎把和种纬沟通的事都交给了这位张主任。
“哦,我是天海市人,今天临退伍的时候领导知道我住得离红山不远,就委托我把这些慰问金送来,顺便看看张长海的父母。等回去以后,我还得回去跟部队上汇报一下呢。虽然说已经退伍了,可毕竟也在部队上呆了那么多年。和张长海虽然不是一个连的,但也算是一个团的战友呢!这点小事儿不算啥。”种纬向对方表明了身份,适时的让对方知道自己和张长海的关系并不近。
“原来是这样啊!这也不容易啊!从天海到这儿得快三十多公里了。你这一道儿是骑摩托车过来的吧?也够辛苦的啦!”张主任用有些夸张的神情对种纬赞叹道。
“不辛苦,不辛苦,就当来旅游一趟了,这山里的空气还有景致还是不错的。”种纬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张主任客气着:“哎,对了,张主任,一会儿能不能麻烦您在这个单子上面写个回执?再盖个章?就当您做个见证,回头我好把回执寄回部队上。总不能接了部队上派下来的差使,连个始终都没有吧?”说着话,种纬从张长海父亲的手里拿过那张写着捐款名单,递给张主任道。
“这个啊?没问题!”张主任说着没问题,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黑色手机,直接拨起了电话。
看到这一幕,种纬禁不住小小的吃了一惊。这个时候有手机可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此时随便一个手机的价格都在三千元左右,而一个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恐怕才能买一个手机。种连胜的手机都是他就任天海房地产的中层领导后,上级才给他配发的,寻常人此时还没有实力购买手机的。所以说,这个时代的手机绝对算是件奢侈品。
一边打着电话,张主任一边注意着种纬的一举一动。看到种纬对自己手里的手机感兴趣,张主任自得的笑了笑道:“我这是今年夏天才买的,要不是移动在这山头上竖了信号塔,手机在这儿根本就没用……”
“喂,哎,是我!给我拿笔和纸来,再把公章和印章也拿来,我在……”说话的时候电话通了,张主任便向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
借着张主任打电话的时机,种纬向张长海的父母搭话道:“大伯,您老两口这一年过得好不好?您是一直在这新红山城里住么?”
“嗯,好,还好!好着呢!”张长海的父母憨笑着回答种纬道,神情中有些紧张和木讷,却没有看到儿子的战友之后应该有的悲伤的情绪,倒像是不太愿意与种纬交谈似的。
“唉,张叔老两口子是真不容易!”正在这个时候,刚刚打完电话的张主任便接过了话头,他主动向种纬介绍道:“去年矿上出了点事,张叔老大没了。这老三回来奔丧,结果老三也没了。要不是老大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老张家还不得断了根哇?唉,要我说,这都是命呐!”
接下来,从张主任的介绍中,种纬这才了解到张长海家的全部情况。
张长海的父母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老大已经成家,还有了两个儿子;二姐已经出嫁另过去了,四妹才刚刚十六,还在谈婚论嫁之中。
本来一家人情况挺好的,谁料去年张长海的大哥在矿上出了公伤,张长海这才急匆匆从部队赶回来。可不幸的是,等张长海到家的时候他大哥已经咽气了。等三天后张长海的丧事办完,张长海和几位部队上的战友一起乘车外出,似乎是准备去买火车票的。结果路上不慎发生了交通事故,四个人当场就没了,只剩下张长海掉进了红水河里,搜寻多日却连个尸首也没找到。
这位张主任介绍得倒是挺细,所说的内容除了种纬不知道的张长海兄妹几人的情况外,其他的情况种纬之前都掌握。不过,虽说张长海父母可能都是朴实的山民,可能拙于言辞,但也不能凡事都让这个张主任越俎代庖啊?尤其是当几乎所有的回话都由这位张主任代劳的情况下,种纬怎么都觉得这位张主任有点抢话的意思。只是张长海的父母无论这位张主任说什么,也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嗯啊这是的答应着,从来不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
想到之前看到的资料里,似乎这里人武部的人也是向部队上派下来的人说着类似的一套说辞,这就让种纬没法不对这个张主任的动机起疑了。
更何况这个张主任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几乎就是自己刚进张家的门,他后脚就跟来了。虽然他摆出了一副闲逛的姿态,但这大白天的他一个居民点的主任别的事儿没有,怎么逛到这儿来了?而且遇上自己这个部队上派来的人之后,他也不回避也不联系当地武装部,直接就替张长海的父母接待起自己来了,难道这里的人都这么好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