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压着事,融野便预感旧病要犯。她平素想活得像个正常人即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待人接物,而烦心事必然会分走她几许注意力,脑子更锈钝了不说,本属毛躁的性子愈往举手投足中添了些焦愁。
同母亲问过晚安,融野拖着满身不自在往汤室走。
她午前在徂徕老师处,午后入了“京松雪”的府邸,贪欢至昏暮时分方回到自己家。
与母亲聊话,融野得知若白公已将私生女一事向母亲禀报。母亲并无怒容怨言,前因后果讲完后仅苦笑着说“是若白会干出的事”。
年轻时的义母是怎般风华的青年才俊又是哪般性子,融野不得而知。私生女一事上她想宽宏大量的,然也只停留口头,她轻易不能做到,因此至今未单独找义母聊过。
融野明白义母的私生女不会回到松雪家,母亲也不可能答应让本已定下的小传马的继承人临时变更,即使那位私生女有着叫人为之瞠目的绘才。
义母已放弃规劝不肖女,放弃了奢侈的私心,今日前来单是为了说明来龙去脉并向宗家家主请罪。融野不忍轻断她放弃的理由可于私生女乃无法生育的石女有关。
母亲又能治她何罪,她是宗家少主的义母,其人绘才本领又远胜跟宗家血脉相连的两个分家家主。
思及此,融野郁怀稍豁,至少的至少她的义母不会再去纠缠她的冬冬,会去纠缠的只有她松雪融野。
“少当家,我来了。”
“对不住了,本不想麻烦千枝姐的。”
汤室热气腾上来了,两臂痛得厉害,融野只得拜托千枝解下她于长姐那穿起的衣。
“少当家这是……”
红痕自后颈延至前胸小腹,复迂回到臀股腿踝,触目惊心外千枝但觉它们格外妖冶魅惑。此非杂乱无章的鞭痕,而是由一根长绳捆缚出的杰作。
“待您沐浴完,千枝为您搽药。”手指莫敢触上红痕,千枝合目颤声说道。
“没事,让它们在我身上留得更久些。”
那位大人下手从来没轻没重,然少当家也从来都没怪过那位大人。知悉松雪宗家那年一切变故的千枝对此不发一言,因她亦知悉姐妹二人不寻常的亲密,她本无可置喙。
“少当家且坐稳了。”凉水打来,千枝褪下外衣迭整,又向着融野伸出手臂。
抱歉一笑,融野搭上那手,触及最坚实的、独属她一人的温柔,“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