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穿着玫红色喜鹊登枝对襟袄,头上戴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花枝招展地晃出了门,一路上在各个摊位上挑挑捡捡,要多高调就多高调。弄波在我身后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冰块脸,他不会欣赏,我不与他计较。
一路磨磨蹭蹭,最终晃去了高义峰的私宅。四个看守的小捕快仍旧端端正正地站着,耿介地很依旧。今日我穿的女装,脸上又有一些修饰,捕快小哥认了好一会,最终将我让进了小柴房,我照老法子给孙琰喂了点伤药,顺便传了张纸条过去。
我在高义峰小宅里逛了一圈,弄波似乎憋了一肚子话,在我身后闷闷地跟着,我干脆停下来看着他:“你有什么话说,就别憋着了。”
“辛姑娘信不过在下。”弄波恹恹地说,“姑娘所谋之事如果不损及侯爷,在下绝对不会阻拦的。”
我故作娇羞地掩了掩嘴:“故旧有难,搭把手罢了,你跟在君鹤身边这么久,我对他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只恨不能把心肝掏给他,又怎么会去损害他呢。”
这话说得肉麻,弄波抖了抖,我自己也是面皮一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好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众目睽睽的竟在这里白日宣淫,给我拿下。”
李氏终于到了。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围过来,弄波伸手将我护在后面,我从他肩头探出个脑袋来打量李氏,眼前是个三十上下的妇人,一对柳眉高高竖起,恨恨地瞪着我。
我脸上肃一肃,也竖起眉毛回瞪她:“你又是哪里来的悍妇,话都不说一句便要拿人吗。”
“好厉害的一张嘴,来人,撕了她的那张嘴。”随着李氏一指,那些府兵扑了上来,我顿时怂了,往后缩了缩,弄波抽出腰间软剑,我轻飘飘地嘱咐一句:“莫伤人命。”
弄波原本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一只手上挂着个我,一边还不能伤人,一时之间也无法脱身。两个人边抵挡边往后退,终于退到了小柴房前,那四个耿介的小捕快伸着脖子往这边看来,很显然,一则来的是他们的夫人,二则,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柴房,所以他们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想伸一把援手无奈手不够长,只能作壁上观。
我一路小跑到小柴房,随手抓了一个守卫推出去:“快,赶紧去把高义峰给我叫来。”
小捕快一连煎熬地看着我:“贵使…我们府尹大人……”
“放肆,高义峰都尚且要对我俯首帖耳,你却敢违抗我的命令吗?这里面关着什么人?!难不成让那疯妇闯进去坏事吗?”我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一顿,小捕快一跺脚跑了出去。我抬手在眉间搭个蓬目送小哥跑远,把剩下的三个小捕快挨个往前推了推,“快,去拦着那个疯妇,房里的人断断不能叫她看见。”
“冲进去!我倒要看看,那个没出息的还藏了什么妖精。”李氏气极,亲自操起一把刀雄赳赳气昂昂地逼过来,感觉下一秒就要手撕了我。
小捕快抽出刀挡在了前面,这个时候,高义峰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李氏的手,面上带着七分惊恐三分怒意:“还不快住手!月英你这是闹什么啊,这位上京来的贵使可不能得罪啊,快给贵使赔罪!”
李月英愣了一愣,随即虎起一股气势:“上京来的贵使?哼哼,贵使好雅兴啊,不去府衙,也不来我们高府,倒是有兴致来逛你这私宅,你倒是说说,什么公干要你二人日日在这偏僻之处,避人耳目来商讨?贵使又为何往后院私密之处逛去?”
高义峰一头的汗,拉着李氏往旁边避了避:“这又是说得什么糊涂话,唐突了贵使可要如何是好。我与贵使自然是有大事商量,事关紧要,不好说给你后宅妇人知道。待事成那日,我与夫人一五一十说分明,今日你向贵使道个歉,快带人回去吧。”
李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高义峰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我只恨手里没有爆米花,不能坐下来好好欣赏。
“你当我傻吗,什么公干还不能告诉我?你我夫妻一体,我会害你不成?你那柴房里关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偏只我不能知道吗?”李氏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堆,眼看就要进柴房搜查。
柴房里咔啦一声,罗永全他们把孙琰吊上屋顶,趁着院子里动静大从房顶上架走了,我余光里瞄见一行人翻出后墙去,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我稳一稳心神端起架子冷哼一声,把李氏让了进去:“夫人且进去看一看吧,高大人,尊夫人这一闹,计划要变了,赶快调兵过来严加看管,切莫让逆贼抢先下手才好。”
李氏气势汹汹地推开柴房的门,里面只有一副断了的铁链,孙琰早就不见踪影。李氏有点懵,高义峰大步冲进去仔细查看了一圈,也懵了。
我腹中暗暗酝酿,一股气势从丹田涌上来,冷声哼道:“高大人这个差事办得好,我得赶快告诉侯爷,想必他也高兴地很。”
高义峰赶着扑过来抓住我的袖子连连求饶,李氏白着一张脸咬了咬下唇,挺着胸站到我面前道:“今日是我糊涂,坏了你们的事,若抓不回来人,便只处置我,我李月英绝无怨言。”
我斜了一眼抖成糠筛的高义峰:“赶快派兵守住城门,若人能抓回来,还不算无法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