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春是古人,某字眼颇为忌讳,闻言捂住他的嘴,低声斥:“小混账,你才多大年纪,张嘴闭嘴死了活的,以后不许再说。”
公孙琢玉握住他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好,听司公的。”
嘻嘻。
官位难求,可若朝后宫的系人脉尽数打通,就没有不成的事。莫静娴一案结束后,没过半月,皇帝便禁不住贵妃的枕边风,下令封公孙琢玉为新任的京兆尹,升官速度放眼整个朝堂也找不出来二个。
公孙琢玉终于不用穿那绿王八一样的知县官服,换了一身浅绯的新官袍,金带十銙,好不威风。从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变成了西瓜那大的官,算起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既已升了官,明日便该上任点卯,京城不比江州,万不可如从一般懒怠了。”
杜陵春已然摸清了公孙琢玉的脾性,倘若无人叫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常事。只他江州审案时没个正形的模样便知了。
公孙琢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日后岂不没办法陪着司公了?”
京城是天子脚下,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否则就会言官御史弹劾。杜陵春这般地位,也没少他们指着鼻子骂。更况那些笔杆子都是严复一党的人,他们瞧见公孙琢玉与杜陵春来往密切,必然都在暗处盯着。
偏那些文人重风骨,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不就以死明志,头撞盘龙柱,血溅太极殿,皇帝有时候都拿他们没办法。
杜陵春原本正坐在桌后喝茶,闻言掀起眼皮了他一眼,用茶盖撇去浮沫:“你少给我惹些麻烦便罢了。”
心中却他记挂着自己颇为受用。
公孙琢玉走了过来,靠着桌,随手抽了根湖笔在指间转了两下:“司公是不是嫌我烦了,莫不是真听进去了贵妃娘娘说的话,想找个聪明伶俐的在旁边伺候着?”
杜陵春那日回来,与他说了杜秋晚的话,公孙琢玉便时不时就要提一次,摆明了作妖。
杜陵春用指尖缓缓揉着太阳穴,心想公孙琢玉分明是个活祖宗,难伺候的紧。半真半假的:“若真找了,你待如?”
公孙琢玉下巴微抬,立刻用笔指着窗的荷花池:“信不信我跳下去给你。”
杜陵春将他的手打下来:“胡闹!”
却没什气势。
公孙琢玉干脆了窗户,笑着与他挤坐一处:“我已然是聪明伶俐,司公不可能找出一个比我还聪明的人了。”
杜陵春将茶盏搁了回去,低声:“傻子。”
公孙琢玉必如此紧张,除了他,还有谁会喜欢上一个阉人。杜陵春不担心他招蜂引蝶便罢了,他反倒担心起杜陵春来。
公孙琢玉心想明日上任,必然杂事良多,有段日子不能得空。到底少年血气方刚,直接揽住杜陵春的腰身,细密的吻落在方颈间,熟练挑开了衣带。
杜陵春下识了眼门窗,见都紧闭着,便也没有再管。他眉眼低垂,一回应着他的吻,一声音模糊的斥他:“也不时辰,现在还是白日!”
杜陵春还是不大习惯在光天化日之下袒露自己。
公孙琢玉将他压在了桌子上,宣纸墨砚顿时乱做一团:“司公怕什,天色一会儿就黑了。”
公孙琢玉顺着杜陵春的侧脸一路亲吻,热气喷洒在颈间,暧昧且湿濡,比几次要得心应手些。杜陵春身上的红衫皱做一团,落地时似一朵糜丽的花,静静躺在绒毯上。
“唔……”
杜陵春觉得桌子冷硬,不大舒服,却又挣扎不能。他双目涣散失神的望着上方,细长眼尾有一抹殷红逐渐晕染开来,情,欲挥散了几分.身上常年带着的阴鸷,整个人软得似一滩水,任人予取予求。
公孙琢玉偶尔还会亲他的伤口,蜻蜓点水般的吻,柔得不能再柔。
杜陵春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的难堪起来,身形颤抖。他攥紧公孙琢玉的肩膀,刺激得泛出了泪水,皱着眉,声音嘶哑:“别……”
公孙琢玉又靠过来,吻住了他的耳朵,碾磨轻咬,一声声的唤他:“司公……司公……”
他拈起杜陵春鸦羽似的一缕墨发,低声问他:“除了我,还有谁能让司公如此爽快?”
杜陵春听不得他这些没羞没臊的话,脸热耳朵也热,偏又反驳不了。抬手捂住公孙琢玉的嘴巴,一喘息,一断断续续:“混账,哪里学来的浑话?”
公孙琢玉脸红了,小声:“话本子上的。”
因为捂着嘴,声音不大清晰。
杜陵春墨发凌乱,瞪他一眼:“必然不是什正经。”
公孙琢玉嘀咕:“正经谁。”
杜陵春身形不稳,错手打翻了笔架,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好在吴越去了门守着,听不见静。二人将房闹得一片狼藉,天黑时方才罢休。
夜色沉沉,院中景致却依旧秀美,奇珍异草的疏疏落影也别有一番摇曳风情。下午有人送了一摞账本来,吴越了眼天色,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叩门:“司公。”
里静悄悄一片,过了会儿才响起杜陵春阴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进来。”
吴越眼观鼻鼻观心,从不乱,径直入内将账册放在桌上,言简赅的:“禀司公,这是刘大人下午送来的,东西已入了库房。”
隔着一扇屏风,他不见卧房里的情景。
杜陵春:“知了,下去吧。”
吴越不改色的离开了房间,将门静悄悄带上。
公孙琢玉走出屏风,往桌上了眼,本以为是什宝贝东西,结就是本账册:“这是什?”
杜陵春披上衣服,心想自然是底下人送的孝敬。但瞧着公孙琢玉不明所以的神情,又不大想说,随口:“库房的一些账目。”
收受贿赂不是什光彩事,莫名的,杜陵春不愿说给他听。
但公孙琢玉隐隐能猜出是什,他想起皇上派下去赈灾的官员好像姓刘,又听吴越刚才说什东西已经入库,怕是方送的孝敬。
公孙琢玉眨了眨眼:“是今年的赈灾银?”
杜陵春身子有些酸,正靠在椅子上休息,闻言掀起眼皮了他一眼,指尖落在膝上轻敲,片刻后才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是又如?”
杜陵春端起一盏茶,却没什心思喝,不声色观察着公孙琢玉的反应。
官场便是这样,一层贪一层,你不拿,自然还有别人拿,太过清流,只会旁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公孙琢玉心里其实没什反应,他走过去在杜陵春身旁落座,把人拉进怀里,轻轻替他揉了揉腰,闲聊似的:“听说南边蝗灾甚重,已然祸及二十三县了。”
杜陵春阴柔的眉目在烛火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语气凉凉:“你这是在可怜那些百姓?”
公孙琢玉老实摇头:“没有。”
当然,可能也有那一点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杜陵春睨了他一眼:“那又是为了什不开心?”
公孙琢玉有什话从不瞒着他,将下巴搁在杜陵春颈间蹭了蹭,可怜巴巴,语气伤的:“司公,我怕坏事做多了,咱们以后不得好死可怎办?”
杜陵春:“……”
杜陵春打死也想不到公孙琢玉是这个想法,这下想不骂他也忍不住了,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混账,整日都在说些什糊涂话!”
公孙琢玉坐的离蜡烛近,眼睛烟气熏得有些红,起来就像哭了似的。他随手揉了一下眼睛,嘀嘀咕咕:“上就是这写的。”
说完又将杜陵春抱紧了一些,声音闷闷:“我怕司公死了。”
杜陵春语结:“你……”
他回头,着公孙琢玉微红的眼眶,到嘴的话却又怎都斥责不出来了,陡然陷入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