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谢征,原本是他寄予极大期待的。四大姓的外戚出身,手里握有重军,为人又谦和温厚,看起来比锋芒毕露的裴显好控制得多。
没想到他赐婚笼络,连下两道密令,谢征竟然抗命,搁置了他的手谕,至今未给明确回应。
延熙帝心头的戾气升起,闭目暗想,这些领兵镇守在外的节度使,一个个的都是肘腋之患,一个都不能留。
不,眼前就有一个,兵力虽不多,出身不高,人也格外贪心。但他就看中了韩震龙的贪心。
贪心好啊,贪心才好控制。给足了肉,韩震龙就是他手下一条咬人的狗。要他咬谁,他就咬谁。
京城里声望赫赫的晋王,人人敬重的贤王,不就被这条恶狗咬了吗。
其他的节度使都不留,这条恶狗或许可以留一留。
延熙帝满意地想到这里,闭目催促道,“韩震龙,怎么还不动手。不要怕,你是奉了朕的旨意。有朕替你撑腰。”
韩震龙转身从金盆边走过来。
他是个中等身材的精悍汉子,出身不高,能爬到节度使的高位上,自有他自己的本事。
“陛下,”韩震龙双手抱胸,眯着细眼看龙床上病中的天子,
“晋王已经半死不活了,杀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毕竟是个天家血脉,他带进宫的五百兵就在殿外,待会儿消息传出去,少不得要厮杀一场。臣听圣命要了晋王的性命,臣自己冒了极大的风险呐。”
说到这里,韩震龙笑了笑,“杀晋王之前,臣想跟陛下讨点赏赐。”
延熙帝冷笑,“讨什么,你说。”
韩震龙却话锋一转,提起了城外的谢征。
“谢节度和臣一起发兵勤王,他的腾龙军和臣的朔方军是前后脚到的京城地界。啧啧,可惜臣不是四大姓的高门出身,谢节度吃饱了肉,臣只喝到点肉汤啊。”
韩震龙抬眼放肆打量着四周华丽庄严的寝殿布置,
“陛下,臣跟你商量个事。谢节度得了陛下的赐婚,懿和公主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但臣听说,陛下还有个小妹妹,汉阳公主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开了府的公主,性子据说野得很。臣就喜欢长得美性子野的。陛下给臣也赐个婚,以后臣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臣二话不说,现在就替陛下把晋王杀了。”
他话说到一半,延熙帝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了。
“要的太多了,韩震龙。”他冷冷道,“你出身太低,不配和皇家联姻。朕给你的赏赐已经足够厚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韩震龙嘿地笑了。
他拿刀鞘往金盆那儿一拦,被摁在水里的晋王被放开,他虚弱地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喘不停。
“晋王殿下,听得清我老韩说话吗。”
他轻佻地拿刀鞘去拍晋王的脸,“龙床上的那位陛下不肯允诺皇亲国戚的身份,嫌老韩出身低,不肯把汉阳公主赐给我。晋王殿下,你愿不愿把汉阳公主赐给我?你看得起老韩,愿意提拔老韩我做皇亲国戚,老韩我也不是不能考虑送你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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