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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好凶猛 第3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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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都要在楚山援军赶到之前,夺下北城门。

唯有抢在楚山援军抵达之前控制住北城门,仲长卿所部在焦陂、柴集还有万余步甲,才能有机会赶到后进城与楚山援军进行巷战。

在摩黎忽的眼里,仲长卿所部依旧是消耗品。

哪怕其一万五千兵马消耗殆尽,只要能重创楚山援军,并最终夺下淮川城,都是绝对值得的。

为此,摩黎忽直接派出督战队,立于仲长卿所部阵后。

摩黎忽也已派出信使,知会驻守汝水右岸真阳、确山、新蔡等城的岳海楼所部。

岳海楼麾下马步兵规模更大一些,但他们仅仅在汝水中游、上蔡城附近搭设浮桥,岳海楼即便及时将麾下马步兵派出,也要多绕二百多里路,最快也要等到明日这时才抵达淮川参战。

随着北城墙之上的战事越发激烈,两端相继有马面墙战棚被敌军夺去,徐怀的神色变得越发冷竣,下令道:“准备火攻,将这波敌军赶下城墙!”

火攻自古以来便是最为常用的谋略。

小股虏兵从薄弱的东西两城强行突破,杀入城中纵火,便是火攻。

小股虏兵纵火点燃以茅草屋为主的街巷建筑,火势快速蔓延,使得涌入大量难民的淮川城越发混乱,街巷之间到处都躲避火海的难民。

北城与东西二城内线调动通道被火海及混乱的难民堵住,只能各自为战;知县韩奇文等官吏一方面更难集结乡兵寨勇,另一方面集结的乡兵寨勇,也很难及时送上城墙。

守军当然也有用火攻,将大桶的桐油、火油从垛口朝附城敌军浇泼下去,纵火点燃,一烧就是一片,将云梯也裹入大火之中。

只是云梯很容易打造,烧毁一批也阻止不了敌军攻城。

不过在敌军攻上城头后,这种粗犷的火攻就派不上用场。

大桶桐油、火油倾倒、泼洒出去,在城墙之上四溢流淌,是能暂时遏制敌军的攻势,但也会殃及自身,并且会将城墙上大量的木质障碍物点燃。

赤扈健锐登城之后,也善借用被引燃的拒马、鹿角等障碍物,往守军所守的战棚挑飞过来。

粗犷的火攻在城头行不通,那就玩细腻的。

不是将火油大片泼洒倾倒,而是分装到瓷罐、瓷瓶之中,需要用时再点燃投掷到敌卒的脚下或阵列之中……

第十九章 援至

火油罐最适合狭窄空间攻坚作战,还取材方便、制作简单。

城中民户夜间照明,离不开火烛、火油,而各种榨制油都不廉价;绝大多数人家都拿或陶或瓷的小型罐瓮作为油瓶,开口狭小。

火油罐就是在就地征集的陶瓮瓷罐之中,装半数或三分之一左右的易燃榨制油液,拿布团住瓶口;油液自然而然浸渍布团。用时拿火折将布团点燃,往敌卒身上、脚下投去即可。

如此一来,两大桶火油,便能制作数以百计的火油罐,不仅节省火油,火攻范围更加精准,不用担心火势蔓延会误伤己阵,同时火油罐投掷距离也远非直接倾倒火油能及。

徐怀下令火攻,四十名侍卫亲兵分作两队,数人充当投掷手,其他结阵掩护,从城墙之上所预留的狭窄通道,往两端推进。

火油罐点燃,精准往敌卒掷去;一个不够,再掷;两个不够,再掷;半斤油一只火油罐,管够。

敌卒倘若所持乃遮护面积大的重盾,叫火油罐砸碎在盾牌之上,只要身上不被火油浇淋到,一时间还不至于太慌乱;但绝大多数敌卒,特别是下马登城作战的赤扈精锐、弓弩手,看着火油罐往脚下掷砸过来,倘若不能精准挑飞,不能拿盾牌挡住,在狭窄拥挤的空间里无法避开火油飞溅,身上衣甲瞬时就被会点燃一簇簇火头,换谁都会手忙脚乱去扑火。

然而随着火油罐不断掷来,火油浇淋,火势蔓延,敌卒眨眼间的工夫就会变成一个个火人。

敌卒要是反应机敏,纵身跳下两丈高的城墙,还有活命的机会,而这时候守军只需要用重盾将敌卒死死压制住,后方弓弩手趁其混乱,不断输出,很快就能将两座马面墙战棚之间的敌卒清理干净,然后往下一处战棚推进……

北城楼两侧的城墙看似长达千余步,但淮川城墙每两座马面墙之间(又称墩台,与城楼一样从城墙往外突出,除了能加强城墙结构强度外,还能消除城墙死角,便于弓弩手交叉射击附城之敌,而墩台之上建战棚、敌楼,乃城墙重要的防御节点),相距一百五十步,北城单侧城墙也就六座墩台战棚、一座角楼,由守军严防死守,抵挡敌卒的进攻。

徐怀身边的侍卫亲兵,出动人马虽然很少,一队仅二十余卒,在满是障碍物的城墙也难以快速通过,但用火攻如此干脆利落清理掉一段城墙的数十敌卒,自然也极大鼓舞其他墩台守卒的士气。

仲长卿、摩黎忽看到仅一盏茶工夫,四段城墙间近两百将卒就被杀得伤亡殆尽,不得不下令将其他城墙段的兵卒都先暂时撤下来调整部署,换持大盾者登城作战。

徐怀用火攻将敌卒进攻节奏迟缓下来,守军将卒赢得喘息的机会,士气也振作起来,发现敌军没有重型攻城器械,几十人乃至上百人只要沉着气,单纯守墩台、角楼并没有什么难度。

敌军再强,也无法在满是障碍物、进攻通道极其狭窄的城墙之前展开凌厉的攻势。

相比较之下,敌军仓促攻上城墙,最为核心的遮挡器械就是盾牌。

守军不仅有防御面积更大、更沉重不畏冲击的盾车、铁滑车等战械压制敌卒冲攻,上有棚檐遮挡,不畏敌卒抛射外,占据墩台战棚,也有利于弓弩手从侧翼交叉射箭。

守军能沉住气,还有什么可畏的?

东方泛起鱼肚白,清濛濛的晨曦下,薄雾在汝水、淮水等河流之上弥漫,数艘战船若现若隐,有如离弦之箭一般,往淮川南城码头逐流驶去。

北岸的虏兵斥候看到这一幕,打马往北驰奔之前,吹起嘹亮的哨子。

得知楚山援军已至,仲长卿朝摩黎忽看去,说道:“那颜将军,再战已无意义!”

摩黎忽能猜到第一批紧急驰援过来的楚山援军必然不会太多,但北城依旧在守军的掌握之下,短时间之内压根就无望占领北城墙。

东西两城虽然已经打开缺口,但城楼、角楼四处关键节点依旧没能攻下来,没有打通进淮川城的顺畅通道。

这时候倘若派人越墙而入,一两个时辰之后倘若不能攻下一座城楼,进城的兵卒就有可能会被越来越多的楚山援军尽歼。

虽然不甘心,摩黎忽也是朝仲长卿点头示意,表示可以收兵回撤。

……

……

对守军而言,守城一战伤亡可谓惨烈,短短一夜战死超过八百人,伤者更是无数,但看到敌军将简陋器械、上千具尸体抛弃城下,仓皇往北撤走,城头爆发如雷霆一般的欢呼声。

这时候城中烧了半夜的大火也渐次熄灭。

虽然大半个淮川城毁于大火,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烧灼废墟,到处都是倒塌的屋棚,一夜之间,更多的人成为无家无舍的难民,但淮川城毕竟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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