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
永昌……石二郎心头一阵狂跳,他不觉得一介歌伎有那个胆量冒充当朝太女,何况如今回想起来,与她有关的事桩桩件件透着不寻常。
怪道那日守备森严,怪道她的家奴一十六岁依然面白无须,怪道不论他怎样旁敲侧击,那家奴就是不肯吐出伎馆所在……她从不露面,被拿来取信于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只摔坏了的、不要的耳环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可笑他被一个太监欺瞒耍弄了这么久。
一主一仆信步行走在暮色中,沿街许多小儿高举着竹枝嬉笑打闹,临近家门时石律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太极宫红墙青瓦,无声矗立在洛河北岸。换作平时,有机会与东宫之主攀交情,他定觉得喜不自胜、受宠若惊,偏偏如今……女皇膝下已有一子。
他是商贾,贱命一条不足惜,与达官贵人们纠缠在一起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自古就有王子犯事后推个替罪羊出来顶缸的事例。那个被锁在柴房的男人究竟什么来头?她肯纡尊降贵来见他,所谋必定不小。
“郎君?”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小奴儿小心翼翼的伺候他脱靴更衣,又奉上浸过热水的手巾和香茶,“郎君因何事这样烦闷?”
这次出来的匆忙,过年都没能赶回家去,郎君怕不是思念夫人和大郎了?
“有桩生意,”他蹬掉皮靴,坐没坐相、衣衫半敞的仰躺在榻上,还顺手拿了颗桃脯吃,“收益极高,比我从前接手的任意一单都高出数倍,但风险也同样高的离谱,稍有不慎便会血本无归、倾家荡产,你说我做不做?”
侍儿咋舌:“这……生意上的事奴婢不懂。”
“无妨,就说换了你做不做。”
小奴见他不像认真的样子,想了想,狠心道:“做。反正奴婢也没几个钱能赔,从前郎主总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当年他要没当了祖屋买船队,哪儿有如今的石记商号?”
石老丈之胆色在整个汴州,乃至整个京畿道都是出了名的,与之打过交道的不论敌友,都赞其敢想敢做、眼光独到,从统共两艘小破船的船队队主摇身一变,成为坐拥千万家资的一方巨商,阿耶的前半辈子不可谓不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