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以节省体力。
北堂傲见此,下令全速行进,尽快赶到华城。
四天后,急行的人马终于赶至华城京郊。
言非离醒来,淡淡地冷香散在马车的车厢里。
睁开眼,北堂傲正坐在一旁。
“门主?”言非离的声音沙哑虚弱。
“非离,你醒啦!”北堂傲靠过去,对他轻道:“我们已到华城郊外,一个时辰后就进城了。”
“唔……”言非离应了一声,头脑酸涩沉重。
这几日他一直这样,偶尔醒来,进完食,服下秋叶原的药,又会沉沉地睡去,一直未曾有机会见过门主。
“秋大夫呢?”“在外面的副座上。”
其实秋叶原一是为了出去透透气,二是他见北堂傲今天也在马车里,总觉得不自在,便识趣地跑到外面陪着赶车去了。
言非离强自提神,想要坐起来。
北堂傲刚伸手扶住他,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言非离身子一侧,立刻倒入他的怀里。
言非离觉得非常尴尬,虚弱地挣动了一下,以为北堂傲会放开他,谁知身上一紧,反被他搂在怀里。
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气氛本就怪异,现在又是这种姿态,言非离不禁有些难堪。
其实北堂傲倒没想这么多。
这几天马车一直急行着,言非离昏睡时不会觉得,但醒来后必定会被颠簸得难受。
倒不如靠在自己怀里轻松点。
奇怪的是,拥着这具熟悉的男性躯体,北堂傲心底竟然涌出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门主,那天霞山路上要突袭我们的是什么人?”言非离见北堂傲没有放开他的打算,还帮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在怀里靠得更舒适一些,已微微明白了他的用意。
但二人很少这么亲密过,言非离觉得甚不自在,便打破了这沉默中氤氲的奇怪气氛。
“只是些不知死活的匪人罢了。
非离不用介意。”
北堂傲轻描淡写地回道。
他不想让言非离知道兀杰已下令追杀他的事。
言非离自然也想不到那里去,虽觉得竟然有匪徒胆子大的敢把主意打到天门上来有些奇怪,但并未深究。
靠在门主怀里,言非离渐渐安下心来。
突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仔细地回忆,似乎在自己昏迷之时,也曾这样被他轻轻地拥着,也曾这样被他淡淡地冷香环绕着。
这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安抚了他噩梦中的冰冷与悲伤……言非离有些不确定。
可是他无法开口去问。
两人的气氛再度沉默下来,在马车!辘辘前进的声音中,带出一种安宁。
突然,马车一阵颠簸,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众多的脚步声,交杂着混乱嘈杂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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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言非离微微一动,却被北堂傲按住。
他功力受损,听不见外面的喧哗,但是北堂傲听得清楚,淡淡地道:“没什么,大概是遇上逃难的灾民了。”
南方水患日益严重,越国和其他几个遇难的国家都是小国,国势不强不盛,只是勉强在这乱世中立足而已。
现在碰到这近十年来最大的水患,都有些吃不消。
灾民们走投无路,纷纷举家迁徙,到华城来避难。
言非离闻言,心下一紧,想起儿时与老乞丐颠沛流离的生活。
今年这一场天灾,不知又要有多少家庭失去亲人,多少孩子成为孤儿。
挣脱北堂傲,起身打开车窗看了一眼,果见衣衫褴褛的灾民们背着包袱,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站在路的两边,或无神或茫然地等着他们的车队过去。
有的妇人手上还抱着瘦弱的孩儿,孩子的啼哭声微弱无力。
言非离心情沉重地看着他们,直到马车又行进起来,北堂傲拉下了车窗。
言非离隐隐地听见车外还能传来灾民们的声音,但过了片刻便听不见了。
进了城,很快便到达天门在华城设立的分舵门外。
分舵舵主杜生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参见过北门门主,北堂傲让他们直接把马车驾进院里,秋叶原扶着言非离从马车上下来。
杜生每年定时去总舵汇报时,曾与言非离见过几次。
此时见他形容憔悴,消瘦无神,也不禁吃惊。
他特别将分舵的整个西院开辟出来,与北堂傲、言非离他们住。
剩下的一百名亲兵,全部安排在外院。
暂时安定下来后,言非离也比较能够安心养病。
他的病早已是终身的病根,只能慢慢调养,想要完全的康复却是不可能的了。
在秋叶原的细心医治下,言非离的身上的伤和小产后的病症渐渐好转起来,但是身体仍然非常虚弱,不见什么起色。
北堂傲见此,私下里问秋叶原是何缘故。
“心结难解,积郁在心,以致身体久久不见起色。”
秋叶原答道。
北堂傲皱皱眉头,“如此要拖到何时身体才能好转?”秋叶原叹了口气:“心病还须心药医!秋某只医得了身,医不了心!”“什么意思?”本着医者之心和与言非离的交情,秋叶原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直直地盯着北堂傲,反问道:“北堂门主何须问我。
门主难道不知道么?”北堂傲一愣,看了他一眼,见他正无畏地望着自己。
对视这一瞬间,北堂傲便可以肯定,秋叶原已经知道到了一切。
北堂傲也不怕他知道,在他帮言非离接生时,这件事便已经瞒不住了。
何况非离这次失去孩子,也是秋叶原在旁照料的。
“秋大夫,本座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既然大家都互相明了,有些想问的话不如早点问个明白。
“门主有话请尽管说。”
“本座知道非离曾向你讨过防止受孕的药,”北堂傲正色地盯着他,“既然如此,他为何还会受孕?”说起这件事,秋叶原也疑惑了好久。
可是他也弄不明白,翻阅了许多医药典籍,也未有其例。
只好诚实地回答:“秋某也不甚明白。
秋某为言将军把脉时,可以感觉他的受孕情况与女子不同,也并无女人的葵水之状。
秋某曾查阅典籍,知道摩耶这只民族远古时代来自遥远的北方。
相传他们因为受到神明的眷顾,所以不论男女都能生育。
但是这个民族在两百多年前就渐渐消亡了,关于他们记录少之又少。”
秋叶原想了想,又道:“实际上,秋某推测摩耶族的男人受孕,不是以女子的葵水为准,而是他们自身在情动时会产生一种可以受孕的物质,与男子的精水结合后便可以孕育胎儿,所以秋某为言将军准备的药才会无效。”
北堂傲听了他的话,沉吟片刻。
“如此说来,他还有可能会受孕的了?”什么意思!?秋叶原吓了一跳,惊异地看向北堂傲。
“没有其它办法可以防止他受孕吗?”北堂傲瞥了他一眼,对他呆滞的表情视若无睹。
“这个……这个……”秋叶原脑子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难以启齿地道:“只要、只要最后、最后,那个……”嗫嚅半天,窥见北堂傲已经有点不耐的表情,终于一咬牙道:“只要最后不留在里面就行了!”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倒已经满脸通红了。
北堂傲皱了皱眉头。
这种方法他当然知道。
可是他身份尊贵,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以自己的喜乐为标准,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自然也不曾在这种事上为他人让步过。
现在听了,难免有些不快。
“那个……”秋叶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北堂傲问他这话的用意,“北堂门主,言将军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适合受孕。
他落下的病根已不能痊愈,身体虚弱,将来如果再次生育,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本座知道了。”
北堂傲点点头,“你下去吧。”
北堂傲心里有些烦乱。
他之所以会问秋叶原最后一个问题,是因为发现自己对言非离还是存在着不可抑制的欲望。
在军营中帮言非离喂药时他便已经察觉了。
甚至在来华城的路上,有时在马车里抱着言非离,都会让他燥热难当。
来到言非离的住处,见他并未在屋里,只披了一件外衣,坐在门外回廊的躺椅上。
他们来到华城分舵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言非离虽然身体虚弱,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
现在正是七月的伏暑天气,南方的夏天又最是闷人,他在床上躺得有些不耐烦,便喜欢傍晚的清凉时分到院里坐坐。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凌青呢?”“门主。”
言非离见他来了,便要起身,却被他按了回去。
“凌青去端莲子粥了。”
“嗯!夏天喝点莲子粥,最是去火。”
北堂傲在他身旁坐下,拉过他的手,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凉。”
说着,一股暖暖的真气便缓缓送了进去。
言非离顿时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虽是暑夏,却说不出来的舒服。
北堂傲见他精神还算不错,神色却有些落落,想起了秋叶原所说的话。
其实他的心事,北堂傲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打破罢了。
可是现下看他这个样子,也颇有些难受。
“非离,秋大夫说你心结难解,郁积在心,以至病情迟迟没有什么起色,你自己可知道?”言非离一愣,沉默没有作声。
北堂傲叹了口气:“非离,孩子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放在心里。
就当它与这个尘世无缘好了,否则你如何才能解脱。”
言非离垂下眼帘,本不想回话,可是想起北堂傲说过他“什么事都喜欢忍着,什么都不说,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便抬起头来,坦白地道:“门主,您说的对,孩子的事我是不应该再想了。
可是我忘不掉,真的忘不掉,我努力过,可是做不到,属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北堂傲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自己面前袒露心事,脸上掩不住的哀伤和茫然让他意外。
言非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坦白。
大概是因为最近和北堂傲的关系有了些奇妙的转变。
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可是就是觉得二人的气氛已和从前不同,让他自然而然便将心里想的事说了出来。
北堂傲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半晌,突然道:“非离,你想见离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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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非离全身一震,瞪着眼睛向北堂傲望去。
北堂傲一见他这神情,便知道自己的话正敲进了他的心里。
“门主,您是什么意思?”言非离的声音掩不住的发颤。
“本座的意思是,可以让你见见那个孩子。”
言非离一把抓住他的手:“门主……”北堂傲看着他激动欣喜地模样,心中也有些高兴,对他道:“非离,只要你养好了身子,与本座回总舵,你自然便能看见他了。”
言非离这些日子一听他说起回总舵,心里便有些发颤,但是此刻,只恨不得能早日回去。
念起离儿,再也忍不住问道:“离儿他、他好吗?他长得怎么样了?门主见过他吗?”“嗯!他长得好极了!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
本座离开时才去看过他。”
言非离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满脑子都是想象中离儿的模样。
想起曾经躺在他怀里的那柔柔软软的小身子,皱皱的小脸蛋,和肉肉的小拳头,现在不知都变成了什么样了。
是长得像他多一些,还是、还是像门主多一些呢?言非离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站了起来,张口要说话,却被北堂傲一把按住。
“别跟本座说什么你已经没事了的话,以你现在的身子,还经不起长途跋涉。”
“门主,我……”言非离还想说服他。
“不行!非离,别让我反悔!”言非离一惊,立刻闭口。
但是神色却显得焦急不安。
北堂傲笑了笑,伸出手拥住他,“离儿已经半岁多了,一个月前我去看他时已经有二十斤重了,眼睛又大又圆,还会笑呢。
只要你赶紧好起来,便能亲自看见他了。”
言非离神色微动。
“怎么了?”北堂傲看见他一瞬间的迟疑。
“门主,离儿长得像……像我吗?”其实他是想问离儿长得像他还是像门主。
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很像。”
北堂傲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想了想,又仔细道:“他的眼睛像你,笑起来的模样也很像,其他的地方比较像我。”
言非离对孩子的思念压抑已久,此时听了北堂傲的描述,心里的感情排山倒海般地涌来,激动不能自己。
连什么时候被北堂傲揽在怀里也没注意到。
北堂傲说让他见孩子本是权宜之计,希望他能有个盼头,早点好起来。
待回了总舵,真让他见孩子一面也无不可。
但此时见了他激动地模样,心下却不禁一动。
孩子到底是言非离亲生的,若真让他见了孩子,反而更加不舍又怎么办?北堂傲转了一下这个念头,又收回心思去看他。
此时因为心里激动,言非离清瘦的脸上染上一份红晕。
他今年其实应该也有二十九岁了,多年的沙场生活与近月来的劳累打击,两鬓已染上了淡淡的银丝。
加之骤然消瘦,心力憔悴,眼角也出现浅浅的波痕。
他以前虽说不上非常俊美,但却是清俊温润,刚直似竹。
现下因为病态,兼之生过孩子,反别有一番味道。
北堂傲看着看着,忍不住情动起来,对着他的双唇落下一吻。
言非离一惊,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北堂傲见他漆黑的双眸又露出那种斑鹿一般的神态,终于忍耐不住,在他耳边喃喃地道:“非离,我想抱你。”
言非离闻言,浑身一僵。
他二人身高相若。
仔细比较起来,还是言非离稍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