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庄子尧痛得微微颤抖,赵澜安抚地抱紧了他的身体,眼底里的爱意再也无法掩饰,他的脑海里统统都是庄子尧的身影,胸口深处被硬生生地撕开,疼得难以忍受。
这一夜,赵澜睡得并不安稳,几乎到了天亮才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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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赵澜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下意识地看向床铺内侧,已经不见庄子尧的身影了。
赵澜的胸口有些发闷,他急切地走出院子,顾不得梳洗就叫来了许总管。
许总管似乎有事禀报,不等赵澜问话,就说道:「王爷总算醒了,老奴刚想过来找您。」
赵澜一愣,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立即问道:「什么事?」
许总管从未看到赵澜如此着急的样子,不禁有些吃惊,「哦,是这样的,老奴听到城门的守卫前来禀报,瑞王刚刚出城门了。」
「他走了?」
早就知道庄子尧应该走了,为何自己还会感到吃惊?不过,难道只是吃惊而已?
并不是赵澜不愿意深究,而是他只要想到庄子尧,胸口就会一阵阵地抽痛。原先还能勉强克制自己的感情,等到庄子尧走了之后,他反而无法逃避了。
第九章
回到京城,庄子尧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他迟了好些日子才回到京城,按理来说已经是失职了,好在皇帝对他向来宠爱,总不会怪罪他的。
庄子尧知道京城的贵族都传他被宣城的美人勾去了魂魄,所以才一直舍不得离开,可是,不会有人猜到那个「美人」竟然是赵澜。
现在的庄子尧根本无心应对狐朋狗友的调侃,故意挑了下午的时候进宫,直接去了皇帝的书房。
刚进书房,庄子尧就看到皇帝正在摆弄一幅画像,诧异地问:「皇兄,这是什么东西?」
皇帝笑着递给庄子尧,别有意味地说道:「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女子容貌如何?」
庄子尧狐疑地接过画像,仔细打量了几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眼睛,鹅蛋脸,柳叶眉,长得眉清目秀,气质又是温婉端庄,看着就像大家闺秀。」
皇帝佯作教训地道:「原本就是大家闺秀,还用得着像不像的。」
庄子尧一愣,笑着道:「谁家的小姐,从前没见过。」
「她是丞相大人的小女儿,名字叫做顾婉婷。」皇帝忍不住大笑起来,开玩笑地道:「让你见到还得了,好好的姑娘又被招惹上了。」
闻言,庄子尧不服气地说道:「皇兄这话多伤感情,我可是很久没有招惹过哪家姑娘了。」
皇帝轻笑道:「还不是你的一颗心都留在了宣城,就连自家哥哥都记不得了。」
明明知道皇帝说的是曲少宁,庄子尧仍是不禁有些心惊,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硬起来。
皇帝见状,自然是想歪了他的心思,幸灾乐祸地说:「你怎么苦着脸?还是没把那个戏子弄到手?」
庄子尧不禁苦笑,「何止是没有弄到手,根本就是丢尽了脸面,霸王硬上弓都没有用。」
皇帝忽然板起了脸孔,教训说:「不要胡闹,毕竟是齐王的人,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听到这话,庄子尧立马就不高兴了,气呼呼地道:「哼!哪里是我不给他留面子,明明是他害我丢尽了面子。」
皇帝听得一头雾水,又察觉到庄子尧不愿多说,只得劝道:「本来就是齐王的人,人家又对你没有意思,何必强求呢?」
是啊,人家又没有意思,何必强求呢?
想到那天的情景,庄子尧无奈的摇头,心里的苦涩自然不必说,隐隐的绝望更让他揪心。
发现皇帝盯着自己,他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被看穿心思,「皇兄,还不到选秀的时候,怎么就有这幅画像了?你又要为谁家做媒?」
皇帝轻笑,调侃地说:「既然你没有把那个戏子弄到手,我把丞相之女赐给你,如何?」
庄子尧一愣,还来不及感到吃惊,已经脱口而出说道:「皇兄不要开玩笑了,丞相之女哪里是说赐就赐的……」
话未说完,庄子尧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皇兄是认真的?」
皇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画像都在这里了,难道是开玩笑的?」
庄子尧大惊失色,连忙说道:「皇兄,子尧还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不早了,和你同岁的几个兄弟早就娶妻生子了,就你这个小子整天把青楼当成王府别院,三天两头找不到人。」
庄子尧刚要开口,皇帝又说:「总之,从现在开始就乖乖地待在王府,不要和那些狐朋狗友到处鬼混,要是被我抓到你又跑去青楼,看我怎么教训你!」
庄子尧眉头紧蹙,苦恼地说:「皇兄,子尧真的不想娶妻。」
庄子尧满脑子都是赵澜的身影,岂能容得了另一个女子!
皇帝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戏子?」
庄子尧一时语塞,脑子里想着赵澜,嘴巴又没法否认。
皇帝皱起了眉头,语重心长地说:「子尧,既然得不到,又何必强求?何况,先不说他爱的人不是你,就算你得到他了又怎么样,无非是偷偷摸摸的养在府里,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带出门。」
皇帝的话就好像是一柄利剑,狠狠地刺进庄子尧的心里,他下意识地双手撑在桌上,差点没法站稳。好在皇帝手里收着画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等到皇帝抬头的时候,庄子尧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不过,他总觉得庄子尧的笑容很勉强,甚至带着苦涩的意味。
「皇兄说的不错,子尧年纪不小了,确实应该成家立业,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
庄子尧顿了顿,眼中的痛苦让皇帝感到震惊。
「子尧愿意听从皇兄的安排,至于宣城的那些事情,子尧会尽快忘了的。」
不忘记又能怎么样?既然赵澜无心,他也只能放弃,难道还能逼着赵澜喜欢自己?他已经借着酒意荒唐过一次了,总不能把脸面都扔了,死皮赖脸地缠着赵澜?
皇帝奇怪地看了庄子尧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嗯,你先回去吧,连夜赶了几天路太辛苦了,瞧瞧你的样子,脸色多差啊!」
庄子尧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力气再问什么,很快就离开了御书房。
当贺f迎上来的时候,庄子尧又忍不住问道:「我的脸色很差吗?」
贺f一愣,老实地回答:「自从离开宣城之后,王爷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脸色怎么会好呢?」
原本以为庄子尧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只是平淡的「哦」了一声,再也没有其他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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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尧离开之后,齐王府又恢复了一贯的安宁,就算少了一个曲少宁,齐王府还是齐王府,更不用说庄子尧本来就是外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赵澜的心情也能平静,他依旧是每天闷在书房,好几天都看不完一本书。前去送饭的侍女以为他还在为曲少宁的事情伤神,却不知赵澜心里惦记的是庄子尧。
庄子尧,庄子尧……赵澜从未尝过相思的滋味,怎知如此椎心刺骨,更不要说那些悔恨和懊恼……
若是从前,赵澜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想念一个人。他忘不了那天夜里的情景,庄子尧激动地亲吻他的嘴唇,他握着他的手,抚摸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可是,他不但抽回了自己的手,还把那个人推开了。
想到这里,赵澜竟然有些失神了,书册被他捏得皱皱的,早就不知看到哪里了。他的脑中浮现出庄子尧当时的眼神,他的痛苦、他的绝望、他的不甘心,这些都深深地揪痛着赵澜的心,胸口憋得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爆发出来,偏偏又被他勉强克制着,心里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几乎就要断开了。
这时,许总管忽然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鸡汤,小心翼翼地放在赵澜的面前。
「王爷这几天吃得不多,老奴特地让厨房炖了一锅鸡汤,王爷先尝尝。」
自从庄子尧离开之后,赵澜吃什么都没有胃口,每日都是敷衍了事,总是提不起劲。
「嗯,你放着吧!」就算是许总管亲手把这碗鸡汤端进来,赵澜也没有胃口喝下去。
许总管显然明白这一点,笑着说道:「王爷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赵澜无奈,只得捧起了小碗,食不知味地喝下去。
赵澜放下碗,许总管却没有接过手,仍是站在赵澜的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赵澜皱了皱眉头,奇怪地问道。
许总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抬头看了赵澜一眼,拿出了一封信函,小心翼翼地递给赵澜。
「这是刚刚送来的信函,说是京城传来的。」
赵澜很少看到许总管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隐约感到了不安,他快速拆开信函,粗略地扫过几眼,很快就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王爷,是不是瑞王……」许总管显然已经知道信函的内容,只是没有肯定罢了。
听到「瑞王」二字,赵澜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就好像死了一样,四周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看到许总管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大脑变得越来越胀,他的眼前忽然一黑,竟然支撑不住了。
「王爷,您没事吧?」许总管赶紧上前扶住赵澜,神色担忧地问道。
赵澜想要说一句「没事」,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整个人轻飘飘的,竟然失去了真实感。
「我没事。」
隔了一会儿,赵澜总算有了一点力气,他轻轻地推开了许总管,勉强地撑着自己的身体。
「既然是瑞王成亲,贺礼总是不能少的,你看着办吧!」
看到赵澜脸色苍白的样子,许总管也吓了一跳,他不敢多说,赶紧领命去办事。
等到许总管走了之后,赵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紧紧地盯着桌上的信函,胸口憋闷得几近窒息,撕心裂肺的痛苦把他逼至极限,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眼前慢慢地浮现出庄子尧的身影,不管是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痛苦哀愁的表情,统统牵动着他心灵深处的地方。最柔软的地方被割了一刀又一刀,浓浓的悔恨折磨着赵澜的心,只要想到临行前的情景,他恨不得把庄子尧抱进怀里。可是,为什么当时的自己竟然把他推开了?
赵澜笑得苦涩而又无奈,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半天才吐出了两个字,「可恶!」
难道不可恶吗?那个人总是不顾一切地追过来,自己却狠心将他推开,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可是,自欺欺人的结果就是苦了自己,又害惨了对方。
总以为自己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可如今,赵澜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愚蠢,自己是多么的胆小怕事,藏起了自己的心,又弄丢了庄子尧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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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许总管好不容易写出一张贺礼的清单,刚想拿过去给赵澜筛选,却发现赵澜不见了。他问遍了王府的下人,都不知道赵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在王府待了二十多年,这是第一次连他都不知道赵澜的去向。
而赵澜大清早就离开了王府,一个人骑马来到了曲少宁的墓地。他一步步地走向墓碑,忽然想起了那一天的情景。庄子尧是不是像这样一点一点地走近自己?不,庄子尧的步伐比他快得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额头上都在冒着汗水。
不知是什么缘故,赵澜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没多久就站在了曲少宁的墓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他还是习惯和曲少宁说说话,可是,庄子尧已经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望着来时的路有些发愣,只要想到庄子尧当时赶来的样子,他的心就会一阵阵地抽痛。那时候的他可以狠下心肠,可是,等到他真正失去庄子尧之后,竟然舍不得了。
一句「舍不得」,或许不能形容赵澜的心情,懊悔、痛苦,还有对自己的气愤,这些都深深地折磨着赵澜。
他看着曲少宁的墓碑,满目凄苦地说道:「少宁,我是不是错了?」
他看着前方,仿佛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他闭起双眼,依稀还能看到庄子尧绝望的眼神。
「我不应该推开他的,我怎么可以推开他!」
赵澜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了,就连心也乱了。
他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又慢慢地松开,等到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心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