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个人的舞
从二楼下来时宴会还没有结束,迷幻的音乐与魔法将气氛推上一波波高潮。颜凉子看着这一切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一天也曾是人类开展庆典的节日,不过现在,作为战败一方的人类在庆典来临之际是否还笑得出来,这就是颜凉子所不知道的事了。
她从礼堂离开了。
宴会正值高潮,人群主要集中在前厅与礼堂,鲜有行人的庭院幽深而静谧,塔尖高耸的楼体隐在黑夜里如同蛰伏的兽群,与它白天时人潮频繁的样子截然不同。
颜凉子不知不觉就绕着学院走到了一圈,最终来到了礼堂背后的天文馆。这里在夏至祭无限开放,却空无一人,妖怪对星空似乎都不太感兴趣。
她望着那敞开的大门,下意识就想走进去。
腰那儿突然传来一股紧缚力,像是被人从后方用力揽住,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桎梏在了后方人冰冷的怀中。
“找到你了,我的凉子。”
从后上方抖落的声音缓缓绕着她的发丝打转,像是满意又像是餍足。
“为什么要从舞会上逃开?”墨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面朝着自己,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一丝一毫,“没有相衬的礼服吗?抱歉……我疏忽了。 ”
“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颜凉子试着推了推他,发现在他有力的禁锢中她活动一下胳膊都异常困难。她不得不放弃,低下头小声解释着,“而且那是属于妖怪的庆典,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那么你想去哪里?”墨潋合扣住她的下颚,温柔地轻吻她的眉梢与眼角,“告诉我,我陪你去。”
颜凉子犹犹豫豫地向四周张望,最后指了指天文馆。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去处。
墨潋稍微松开她一点,将她的手放置在自己臂弯,仿佛携着伴侣步入舞池那样带着她进入天文馆。
馆内光线微弱,过了走廊显露出的主厅大极了,数十排座位呈圆环状从凹形地面一圈一圈旋上来,穹窿顶对应着地面为半圆形,如一个巨大的圆壳倒扣住整个大厅。边缘几盏灯零零散散地分布,像是漂浮在深海里的水母。
颜凉子拽了拽墨潋的袖角:“为什么你对这学校这么熟悉?”
“我是看着它被建起来的。”
墨潋不知动用了什么方法打开了星象投影,穹窿上映出广袤的宇宙,天体发光连缀成片,如深海里集体迁徙的鱼群。
“听说过夏至祭的预言吗?”墨潋的手指在空中虚握,投影遽然放大,遥远的天体逼近脸颊,将它们迄亿万年前开始窖藏的光辐射到皮肤上,凹凸皲裂的表壳在旋转中形成斑驳的杂影。
“嗯……听说会有被推选的预言者在节日里为所有人解答他们关于未来的疑惑。”
颜凉子随口答着,她的注意力更多在星象图上。她伸手去摸某个天体,手指却穿透了它,她的手指仿佛抓住了那颗星球的内核。
“能猜到今年的是谁吗?”
颜凉子看着自己的手在半透明的星球投影中宛如地底的怪物,想了想说:“墨梨?”
“猜对了。”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些缥缈的笑意,像是天体沿轨道运行,星光流溢于引力场被牵动着交汇。
“我想问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回家……”颜凉子收回手,指尖抽出星球表面时似有一层尘埃扬起。
“跟林檩比起来你可真稚嫩。”
“事实上大部分同龄人跟她比起来都有些稚嫩。”
墨潋没有再说什么。空气一下子沉寂下来。
这个小姑娘总觉得自己与妖界与人类都格格不入,所以总是孑然一身,郁郁寡欢。
他看着她站在无数星辰交织成片的光幕下,眉眼低垂,目光迷蒙。脖颈反射着莹润的光,也纤细得让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