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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甘棠来说,这是倒霉透顶的一天。
午饭的时候,她被迫看着弟弟跟女孩子你侬我侬打情骂俏。
下楼时,她走得心不在焉,险些踩空台阶摔下去。
到了小区门口,她看见小区里那只眼熟的野生橘猫,才想凑过去摸一把,肥橘猫竖起尾巴,蹭地一下跑没影了。
……她怎么给忘了,甘瑅最招猫喜欢,她则是猫见嫌。平时能有幸撸会儿猫,都是看在甘瑅的面子。
甘棠百无聊赖在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来还是杭菀莞的一通电话打断她的神游。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无聊,才鬼使神差答应跟杭菀莞一块参加今晚的同学聚会。
后来甘棠想,或许她只是太伤心了,伤心到想找个地方躲藏。
就像灌下去的那两杯酒,不是因为她自命清高,也不是她憨傻到任人欺负。
她会喝,只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喝醉罢了。
那样她可以更放纵地让自己难过一点,更放纵地去想他一点。
甘棠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做了个梦,那梦里全是甘瑅,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他。
年少时同她打架的甘瑅,牵着她衣袖,走得像只小鸭子的甘瑅,孩童长成少年,少年又一天天长到高过她,再然后,他亲吻了她。
那个吻也是呛烈的,就跟喝下去的酒一样,会让人意识轻飘飘地上升,轻而易举陷入麻痹。
甘棠想,她原来是喜欢那个吻的。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但其实不过十几二十分钟。
一旁杭菀莞小声嘀咕着说给甘瑅跟何顾都发了短信,甭管谁先到,得赶快把她接走。
甘棠在听到何顾的名字时愣了一下,她已经有快两年没联系何顾了。
那会儿何顾毕业后暗示她想要进一步关系,甘棠装傻以对,后来两人再没联系。
就算是告别,这种方式也有失体面。
甘棠头疼地想,这到底算什么事。
假如是意识清醒的她,杭菀莞根本没机会发出这两条短信。
不,假如她意识清醒,根本就不需要有人来接。
甘棠被这个念头唤回一点神智,她慢慢扶着桌子坐直身体,居然看起来还是清醒理智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确实是醉了。
光影缭乱,她的大脑被酒精烧灼,正在不受控制地亢奋着。
又一轮游戏在进行,转盘停下,吵吵嚷嚷的声音诡异地停了。
桌上的人都在看着甘棠面前扣着的那张牌。
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倒霉,一两个小时内被抽中三次,也会让人质疑不公。
杭菀莞像只护崽的母鸡,吵嚷着甘棠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旁边喝酒聊天的那几个人明明都不算加入游戏,凭什么甘棠就要被迫抽牌。
梁师思冷笑道,“可她刚才就爬起来了不是吗?”
甘棠看着璀璨灯光下女孩被照得迷离的脸庞,她发现嫉妒的嘴脸真的很丑陋。
自己嫉妒的丑态,难不成也是这样。
甘棠顿时感到一切索然无味,她今天这么倒霉,果然就不该来。
她神情自若地站起身来,“大冒险。”
杭菀莞在一旁拼命拉她,唯恐她做出点不理智的事来。
什么事算不理智的呢?在场的这些人,甘棠其实记不清几个人的名字了。
这些人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甘棠不过是想看看,梁师思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看你没初吻过也怪可怜的,这样吧,一会门口路过的第一个人,你跟他嘴对嘴亲一下就好啦,很简单吧。”
杭菀莞吸了一口气,她觉得梁师思已经不止是恶毒了,她刚才上厕所时就发现了,这层的几个包间除了他们这间,其余的都是大腹便便,浑身油腻的中年男人聚会,从门口路过,听着那些荤曲小调她都犯恶心。
甘棠忽然笑了,她抓起那张牌,丢进一旁的饮料杯里。
那牌在杯里浮浮沉沉。
她用平静的,甚至带着劝诫的语调,缓慢地道。
“你知不知道,你恶毒的样子,很掉价。”
甘棠不会说什么脏词,她想了半天,才找出掉价这么一个贴切的词。
语调这么一放缓,居高临下的矜持感就出来了,配合她的满脸从容,甚至还显出一点不屑来。
语罢,甘棠转过身去,朝门口走去了。
她走得很稳,走得笔直。
这世上既然有喝醉酒后非要走直线还走不直的人,那也一定有喝醉后要走直线,也能走得笔直的人。
甘棠无疑是后者。
身后响起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夹杂着看热闹性质的劝慰,她甚至懒得回头。
门前有人影一晃,站定。
那是个气质稍显阴郁的青年,眉眼生得很好,只是眉峰稍显凌厉,眼尾线条微微上调,看起来带有别样的韵味,仿佛盛放不住眼底的阴郁。
甘棠看着青年,他们之间隔了五六步远,她能走出一条最笔直的线条。
那是他们彼此间最短的距离。
——你的初恋是谁。
甘瑅。
——你的初吻是谁。
甘瑅。
——你将吻的是谁。
甘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