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田单的决策稳则稳矣,却也不可避免地会造成最佳战机的流逝。
就在斥候屡屡回报两万联军越走越远之际,联军中军帐中的信陵君和秦国的司马错也终于达成共识——撤!
司马错自然是想要再坚持坚持的,毕竟多消灭一个赵军,秦军日后就少一个敌人,至于诸国的兵马, 对于秦国来说也是越少越好。
而信陵君却有点犹豫不决,既担心若是撤了,赵国缓过气来会找魏国的麻烦,又担心留下来再打也打不过赵军了。
如今齐军大部已被带走,而且被营中将士所知晓,不仅导致自己兵力短缺, 再加上连日的攻击损失颇重, 又挨了内部的一拳,可以说士气方面几乎沉到了谷底。
看着门外归心似箭的将士, 信陵君终于意识到,这场仗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恐怕包括自家魏军在内的兵士都要开始逃跑了。
“撤吧!只要秦军能够攻占河东,进逼上党,赵军必然回军后撤,到时候我们再杀一个回马枪也不迟啊!”信陵君极力地找着借口,既是再说服司马错,也是给自己一点信心。
但他明白、司马错更明白,撤退容易,再要聚集各国各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尤其是两日前,司马错已经接到了河东战局失利的消息,虽然不知道秦军怎么会败的如此快速而狼狈,但司马错明白哪里还有什么攻占河东、进逼上党?
没错,秦军只通过秘密渠道将河东战败的消息告知了司马错,甚至连司马错身边的亲卫都不知道此事。用意很明显了, 就是要让司马错想办法在尽力保留秦军战力的前提下,促使联军与赵军的火拼,从而削弱双方的国力、战力。
两日以来,司马错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不断地将秦军从一线攻城队伍中抽调出来,同时又以秦军为督战队强迫他国之军强攻轵城,你别说这样的效果还真不错,无论齐、楚、魏,都惧秦久矣,在秦军的督战之下,居然攻击强度都上了一个台阶。
这也是为何信陵君明知司马错在保留秦军兵力,却也乐见其成的原因,殊不知,在司马错的想法中,无论联军还是赵军,如今都已经是他所要消灭的目标了。
如今面对去意已决的信陵君,司马错也有些无可奈何,在这种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自己最多只能说些可惜、不舍的话语, 若是再强势要求攻城,恐怕就会被怀疑用心不良,甚至是被要求以秦军为主力攻城了,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既然打不了了,那就看谁跑得快吧!
司马错表面惋惜地答应着信陵君的将令,心中却已经在盘算着后撤的路线了!
这不刚刚拜别信陵君,说是回营准备一番,随时等候信陵君后撤的命令,转眼间仅剩的一万多秦军便已经被司马错集结到位,几乎没有丝毫的耽搁,整装好的秦军随即便向西南方向逃去。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就在齐军悄悄离开的同时,韩国的将军也收拢了两千多人悄悄地开溜了。
甚至于司马错精明,信陵君也不是吃素的。
本打算让司马错率秦、楚大军殿后的,眼见着司马老贼已经提前跑路了,信陵君也当即立断就要带着剩下的四万多魏军追随着司马错的脚步逃离。
只留下楚国屈姓将军和他的三万大军,以及零零碎碎的数千齐军和燕军愣在原地。
倒不是楚国的将军不管事儿,实在是信陵君在将齐国的将军排除在决策层后,捎带手地也将楚国将军给摒除在外了。关于撤退的事宜,是一个字儿也没跟楚国的将军说啊!到现在,楚国的将军还在睡梦之中呢!
楚国的将军不清楚联军的状况,田单却在城楼之上将联军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乱,实在是太乱了。
几只楚军还依昨日之令向轵城发起着进攻,行至半路,却发现是既没有掩护自己的箭塔,也没有周边的友军的支撑,只得灰溜溜地奔回本阵;
而那联军营寨之中更是处处人头攒动、人叫马嘶好不热闹。
田单看看了已经有些亮光的天空,心道:天助我也!
“传令:点燃三柱狼烟,尽起大军,与赵启将军会击联军!”田单手拍城墙,高声命令道:“破敌就在今日!”
“诺!”身后传令兵与斥候齐齐应诺道。
不多时,号角声呜咽而起,阵阵擂鼓如雨点般敲打在每個赵军的心头!
西面城楼之上,三柱狼烟直插天际!
“长平军甲曲整备完毕!”
“上党军乙曲整备完毕!”
“归义军丙部整备完毕!”
“羽林卫丁曲整备完毕!”
……
一营营的将士向田单和赵启汇报着,不过盏茶的功夫,赵军八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屯田兵留守城池和外寨之中。)
轵城城西,田单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麾下的精锐——复仇的火焰已经充斥着他们的双目。
“为上将军报仇,便在今日!”田单为众将士添上最后的一把柴火,随即,西门大开,田单手持宝剑朝天一指,怒吼道:“随我冲!”
随即,一马当先便朝着西城之外的联军营地冲杀而去。
身后数万步骑混合,呼啸着跟随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轵城外寨寨门大开,赵启拎着双锤,带着数万养精蓄锐的胡骑与羽林卫步卒浩浩汤汤地朝着堵了他数十日的联军大寨杀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