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黑压压的箭雨几乎将小半个城池给覆盖。硕大的秦箭将城池中的楚国人一个个串成了串,又死死地钉泥土中、梁柱上。殷红的血液顺着漏出的箭镞缓缓地流到了地上,一汪汪的鲜血汇成了河,又被秦军的铁蹄踏破。
三阵齐刷刷的箭雨过后,秦军之中号角声起,士卒们踏着密集的鼓点, 扛着云梯、冲城车向着这座边境小城发起了冲锋,身边高耸的箭塔为之护持,头顶抛石车的巨石和漫天的箭雨为之保驾。
然而,楚军什么也没有。
面对着武装到牙齿的秦军,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有条不紊的密集的攻击,守城的楚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为首的校尉当然也清楚自己根本守不住,唯一的想法便是将秦军攻城的消息及时地传递出去。
但,即便是这个简单的想法,也被秦国无情的箭雨给击破。几乎密不透风的箭雨使得楚军几乎出去一个便死一個,好容易等到箭雨的空隙,校尉刚想带着弟兄们从城楼的殿阁中冲杀出去,秦军的步卒已然登上了城楼,将刀剑横在了楚军的脖颈之间。
不过小半个时辰,一座防御还算完备的城池便被秦军靠着突然的袭击以及过硬的军事素养,几乎毫不费力地拿下了。
只是苦了城中的百姓,为了能够尽速地拿下城池,秦军“不得以”,只能采取这样的无差别的攻击方式,以击碎城防的同时击溃守军的意志。
而这样的事情,很快在数座城池中再度上演。
不过短短十数日,秦军势如破竹,连破楚国一十二城,大军直抵郢都城下。
虽然因为迁都事宜繁多,楚国暂时并为将国都从陈郢搬回鄢郢,但郢都作为楚国重要的城池, 乃是连接楚国东、西的重要节点,虽未重回国都之位,本就城高壑深,回归楚国后,楚国也不停地派兵充实郢都的力量。
也正因为如此,秦军的兵锋终于被稍稍止住了,而在失去几乎全部的鄢郢之地后,楚王也终于发现了秦军入侵的事实。
楚王一下子就慌了!
好容易才得回来的鄢郢,眼看着就只剩下郢都一城,能不急吗!
随即楚王一面东拼西凑地将手中的兵力不要钱似的往郢都堆,另一面一封封急切的国书朝着邯郸的方向飞奔而去:不仅是请赵括释放那三万降卒,更是要请赵国出兵救援楚国。
很快,郢都之中,楚国的兵力已经达到了近乎二十万,而楚王尤觉不足,一道道要兵、要粮的王命仍旧向着麾下的贵族们分发而去,只是急切之间, 二十万大军已经是楚国的极限了。
不是楚王太胆小, 实在是对面的秦国太吓人,你要知道秦军几乎如破竹之势,仅仅十余日便破城十余座,其战力之强可想而知。更何况秦军号称三十万大军压境,而楚国虽然有高城可凭,但二十万大军显然并不是三十万秦军的对手,哪怕这三十万中肉眼可见的存在一定的水分。但,谁又知道其中的水分有多少呢?
楚王越发想念赵国的三万降卒了!
而赵国在得到楚国国书确认秦军入侵之后,随即也不再跟楚使兜圈子,一句话一口价:三城换三万人!
楚使得到了楚王的授权,更是明白如今秦军入侵,国中缺兵严重,这三万降卒可能就是楚国守住乃至翻盘的希望,当即没有丝毫的犹豫,拿出印信便与赵国进行交割。
尽管楚使和赵国都没有丝毫的拖沓,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交割,但意外还是在最不该出线的时候出现了。
就在楚使带着稍稍整编过后的三万降卒,就要往郢都而去的路途上,却接到了楚王的加急文书:郢都丢了,所部大军立即回转安陆城。
楚使都懵了!
从接到国书到自己带兵南下,期间不过也就半月的时日,怎么郢都就丢了?!那里可是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的啊!
就算是二十万头猪,秦军抓半月也抓不完啊!
如今又是冬日,河水封冻,也定不是以水破城。可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座坚固的城池、一座拥有着二十万大军的城池,在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就沦陷?
要知道即便是当年的战神白起,也被郢都生生挡了三月有余,这才想出了水淹郢都的奇策,又经过好几个月的准备这才将郢都拿下的。换句话说,郢都曾经止住白起所率的秦军半年之久。
怎的?如今的蒙骜将军,要比当年的白起将军还要厉害?连半月都挡不住?!
接到王命的使者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若是不是反反复复地核对过信物,而来人也是宫中的熟人,使者是万万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的。即便如此,一贯好脸色的使者,甚至都不免有些埋怨起楚王的用人不当,以及守卫郢都的楚将的无能了。
但,郢都的这次大败却还真的不能全然怪到楚王抑或是防守的楚将身上。怪只怪秦人太过狡猾!
原来在秦人将郢都交还给楚国之前,便在城中预先挖好了地道,只待大军前来,便可倏忽间里应外合。
同时,秦军攻至郢都城下,便不再进攻,为的就是让楚王尽可能的调集大军到郢都城中,好在内外夹击之中将楚军的主力消灭。
楚王惊惧之下果然调集了大军屯驻郢都,而地道的出口又设置的非常隐秘,不是在贵人的花园之中,便是商贾的庭院之中,甚至是勾栏的后房之内。“初来乍到”的楚军根本没有理由甚至根本不会想到去这些地方查找,自然更不可能发现秦军的这些端倪。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衣黑甲的秦军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已经宵禁的城池之中,又很快按照既定的分工分散而出:这几队前往武库放火,那几队前去城门开门,还有几队在城中制造混乱……
紧接着,随着城中武库大火冲天,几乎一瞬间郡守府、粮草军械等物品囤积地尽皆火光冲天。
城中顿时忙作一团,而在城门之侧,还未等楚军有所反应,脖颈间的钢刀已经投过甲胄的空隙划破皮肤,滚烫的鲜血顿时从中涌了出来。
遇袭的楚军慌忙间张开大口,想要大喊“敌袭”,猛然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来——喉咙已经被利刃割破,而自己的气力也随着流淌着的热血飞速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