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予,今日已晚,你就不要再回自己府上了,在二叔这里歇下。”宋敬欣慰的看着宋怀予,自从他这个亲侄子来长安任职后,安排给他的事都办的十分妥帖,再加之他沉稳而又妥帖,宋敬对他十分信任。
他看着宋怀予,正色道:“二叔把你安排在工部,就等着那个老狐狸有一日露出马脚,可以给你铺路……如今,咱们还没动手,他们就自己等不及了。”
宋怀予垂眼瞥了瞥已经酩酊大醉睡得不省人事的宋樟,知道宋敬话里的深意,淡淡的嗓音应了一声,就去了客房下榻。
月上中天,宋怀予在客院里踱来踱去,一双眉头皱的厉害。
他的小厮薛桥终于看不过去,试探着出了声:“爷……爷是担心墨暖姑娘在监里受苦才这般心焦气躁吧?不如咱们去求求老爷,看看能不能找人通融一下,先把人放出来再说。”
宋怀予依然皱着眉头:“不可。”他揉着额角:“这些日子墨家本就一直在风口浪尖,若是二叔一个堂堂户部侍郎真出面救一个商家女儿,只怕这事更要闹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没有将来龙去脉彻底弄清之前,二叔不会贸然救人,他断不会给自己惹上半分嫌隙。”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我理她作什么?活该让她吃些苦头。”
薛桥噤了声,他从小就贴身伺候宋怀予,自然之道宋怀予和墨暖的过往种种,只是宋怀予这纠结而又挣扎的一颗心总是飘忽不定,折磨他自己,也折磨了旁人。
薛桥不敢多说话,可默了一默,还是没忍住:“您方才跟姥爷那里还不是说大小姐铁定是冤枉的……其实您心里还是偏向大小姐的。”年少时的宋怀予和墨暖,那是一对相貌堂堂而又般配的璧人,宋怀予本就一直宠着墨暖。平日里稍有人说她不是,什么身为一个女娃娃却不安分、什么一介女流之辈心气却高的很、什么九曲心肠难测不是个本分姑娘家,宋怀予通通听不得,无论谁说一句他都要为墨暖辩白。
如今虽然已经说了和墨暖一刀两断,可是小厮明眼瞧着,宋怀予分明还是习惯了护住墨暖。说来也实在惋惜,若不是出了意外,宋怀予早就八抬大轿把墨暖娶回了家,墨暖也早成了自己该伺候的夫人主子了。
宋怀予的侧影笼在月光之中,他缓缓道:“薛桥,你说,我引她来长安,是不是害了她?这里人心叵测的多,只怕她受不住。”
薛桥好言安慰着:“可是爷,您若不费心劝说宋老爷同意和长姑娘结交,长姑娘孤立无援的,怎么扛得住二爷墨冽啊?您若是不派人暗中护送大小姐来长安,她这一路上也未必风平浪静……许多事,爷,没有您,她自己一个人恐怕是步步艰辛了。”
薛桥小心翼翼看着宋怀予的眼色,恳切道:“更何况,以当日的情形,二爷墨冽和三爷墨隽争家主争得那般厉害,长姑娘只有迁长安找一位贵人,才能得以保全……您这是成全了她。”
宋怀予打断薛桥的话,眼眸里皆是沉痛之色:“是,她若不一门心思想让自己的弟弟登上家主之位,也不必走上这条路,面对这些风波。”
“这也不能怪墨大小姐。”薛桥叹了口气,“爷,奴才见过了从前的墨老爷对长姑娘是怎样的严苛啊……墨大小姐从小就被教育要事事以墨家为重,她也不容易……”
薛桥想起幼时跟着宋怀予去墨府时,墨暖没日没夜的温书习字学账目,哪怕一连算上三四个时辰的账目都毫无一处错误,墨老爷竟然连个笑都没有。只淡淡的嗯一声,然后叫她去管教弟弟妹妹们的功课。言辞之中丝毫不像对待一个温柔水乡里生出来的女儿家,而是像对待一个要上战场的铮铮男儿。非要把墨暖训练的一身铁骨,才算罢休。
宋怀予的嗓子有些沙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道一声:“再想想蹊跷之处罢。她再不过也就是一个商女,何以惊动朝廷官员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