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仅有一个老旧破败的木凳,墨暖仔细打量着这地牢里的一寸一毫,仰着脖子高墙之上那小小的一口窗户透出来的微弱光亮。
若是使劲朝着边缘望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挂在天边的那颗白玉盘。
墨暖被关在这地牢也不知多少个时辰了,从锁铐拴紧牢门的那一刹那起,墨暖就一直无人问津的待在这个地牢中,四下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她从怀中掏出软罗纱帕,铺平轻轻放在了那个老旧的木凳上,缓缓而坐,凳子因为陈旧的木头还发出吱呀一声。
似有脚步声渐近,墨暖也不着急起身,仍然端坐着,秋波沉稳,丝毫不失豪门贵族里一贯的气度华贵。
牢门被来的人打开,墨暖瞧着那绯色衣角上绣着的文雁,抬眼向他:请大人的安。
那人身旁的小厮张嘴就骂,叱责墨暖为何不赶紧站起来行礼问安,却被那人抬手打断。
他的眉眼都含了和睦的笑意:“无妨,墨姑娘,可知道我是谁?”
墨暖看着他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和自己对坐,道:墨暖一介草民,还能得到工部尚书大人的亲自接见,实属荣幸。
那王祺鸿一愣:“你怎么就笃定我是尚书呢?”
“绯袍云雁可不是等闲之辈就敢往身上穿的,普通百姓或许还不懂这些门道,不过奴家自小就学着认这些锦衣纹样,官居几何,什么品阶,奴家还是有些眼力见儿的。”墨暖盈盈一笑。
“哦?”那王祺鸿来了兴趣,眉毛一挑“那我要是没穿官服呢?你可还能认得?”
那王祺鸿明明年纪与宋敬相差不了多少,宋敬尚且一把胡子,满脸皱褶,可这个王祺鸿却双目澄明,鼻直口方,仪表堂堂,气度华贵,光是那副精气神乍一看也得比宋敬年轻个八、九、十岁。
周身含了一股成熟气韵,仿佛腹有诗书气自华那般,一看就知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此刻他与墨暖闲话的这幅神情,若不是墨暖早就知道他,险些认为他不过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罢了。
“各行各业,农夫,商贩,走卒,我尚且要背出其中佼佼者的姓名,更何况朝中要员?”墨暖丝毫没有隐瞒,“王大人,在奴家来长安之前,您叫什么,这朝中的其他大人叫什么,官居几品,为人如何,喜好如何,奴家早就熟记于心了。”
“为了结交?”王祺鸿道。
“为了不出差错。”墨暖笑道:“大人把奴家想的太功利了。奴家只是为了以防来日若是真的有契机相见,能够不出差错。”
王祺鸿的眼中毫不吝惜盈着满满的欣赏之意,他恍然大悟,哦了一声,了然的点点头:“以防万一。”
墨暖的唇畔始终浮着一抹得体的笑:“是。”
王祺鸿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坐的端庄的女子,把她关在这里大半日了,牢笼阴暗,灰尘遍地,她一直在这里滴水未尽,却没有丝毫的狼狈之像,明明她坐的是一把老旧的木凳,可那举手投足间却让人有股她坐在跟自己一样的梨木枝雕花椅的那种尊贵。
王祺鸿抬抬手招了侯在远处的小厮:“给墨暖姑娘端些小菜来。”
墨暖客气言了一声谢,不久就端上来桌子和碗筷,几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下人点了蜡烛放置岸上,牢内登时亮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