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南海的盛夏,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就站在柳树下,衣袂飘扬,笑容悠悠荡荡的飘在了窈窕少女的心上。
宋怀予沉稳、内敛、温润如玉,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墨芊眼中闪烁着万丈光芒,所有与宋怀予的过往都被她和盘托出,她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每一次,每一次我闯了祸,我犯了错,长姐处罚我,都是兄长,怀予兄长站出来替我说情,劝熄长姐的怒火。”
“每一次,我去问长姐功课,耐心为我解惑的,都是怀予兄长。”
“多少个严寒酷暑的日子倏忽而过,阿沅,你懂吗!”墨芊忽而激动了起来,她自从爹娘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情绪浓烈了起来,连说出口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喜欢他,我从小就喜欢他,他的眼睛里有星星,有万丈光芒,有我看不懂的山川湖泊,我知道他有多好,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小的时候,墨芊一直在想,为什么大人都说怀予兄长和长姐登对,他明明待自己也是不错的。他舍不得自己受罚,会在自己罚跪的时候劝说墨暖让她起身,他会细心又耐心的教习自己功课,会给自己带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会如春日里的和煦的风,温柔一笑。
可真正醒悟的时候,是她贪凉导致的一场大病。
内热烧了三天三夜,沥沥细雨下了三天三夜,可迷迷糊糊之中墨芊却看到了一个人忙前忙后的身影,一会儿为她换放在额头的帕子,一会儿为她仔细地擦拭汗,一会儿坐在桌子上,将糖豆和药丸细细的磨成了粉。一遍遍的尝着,直到盖过了药的苦涩,才放心的拿到了墨芊的身旁。
那时的墨暖,仿佛一副画一样永远的拓在了墨芊的心上。那是墨芊第一次见到除了严厉、除了不苟言笑、除了眉头紧锁以外的长姐。
墨芊才想起来,多少个爹娘出海不在家的日子,原来都是长姐在操持着他们所有的一切。
墨芊昏昏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是墨暖伏在自己的床头累的睡着了,而她的身边,是悄然为她盖上衣衫,拿着手帕为她擦拭额头的宋怀予。
满目满眼都落了墨暖那单薄的身影,甚至连墨芊醒了都不知道。
天上猛地一个惊雷炸开,也终于惊了墨芊一直以来愚钝的心,她终于明白,宋怀予看见的从来不是她墨芊跪在地上的双膝,而是墨暖蹙起的眉头。
他宋怀予在意的,也从来不是墨芊困顿的功课,而是墨暖手头纷杂的琐事。
倾盆大雨,墨暖猛地惊醒,宋怀予披在她肩上的衣衫飘然坠地,墨暖的第一反应,是拿手试了试墨芊的额头。
“你感觉怎么样?”六个字,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心头。
背景是漆黑夜幕,倾盆大雨,狂风闪电,屋内烛火摇曳肆虐。墨芊登时红了眼眶,突然就止不住的酸涩,下一瞬,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从来没有哭的那么悲伤过。
后来的墨芊,对宋怀予再也没有往日的亲昵,她客气又疏离,依赖又回避。
“可是阿沅,你不了解长姐,我也不了解长姐,这墨家上下的每一个人,都没人了解长姐。”墨芊想起那个同样的雨夜,也是一样的狂风骤雨,雷霆震怒,烛火肆虐。
她墨芊原本是整个墨府最为骄矜的存在啊!
双生龙凤胎,那是何等的喜事,何等的祥瑞之兆,从降生的那一刻,墨芊就是整个墨府的掌上明珠。
他的双生子哥哥墨隽,是墨家未来的继承人,所有人都对他二人高看一眼。
从小到大,她可以拔爹爹的胡子,她可以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她可以刁蛮的指责一切她不喜爱的事物,然后坐等所有人双手捧着她的喜好之物,来博她的一笑。
她任性、肆意、活泼,她是墨府最金贵的嫡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