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泪光仿佛一片放大镜,池藻藻隐隐看到那株雪松上围绕着地狱般的漆黑。
和她在的深渊一摸一样。
“陈醉。”
身后的声音微微颤动,陈醉停下来,转过身——
她抱着一块石头。
高举。
掉落。
“砰。”
像是熟透了的西瓜裂了条缝,细细碎碎地露出血红的瓤,汁水顺着那条缝往外淌。
宋南被开瓢了。
骨头渣子翻开,带着毛刺穿过头皮,红红白白流了一片,很腥。只有眼睛还是怨毒的盯着,像是临死都要拉上池藻藻垫背。
出气多进气少。
池藻藻看了眼陈醉,又看了发抖的手,她当着陈醉的面杀了一个人?
他会怎么想她?
陈醉愣了一秒又很快恢复清明,确认那坨蜷在一起的死肉不需要再补刀才走到池藻藻身边。
“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呼吸很粗,像是被火焰灼烧着,把她前前后后的翻看着。
池藻藻没有说话,只呆愣着看着陈醉,看着他眼里为她燃起的烈火,带着毁天灭地的愤怒,要烧光她周身浓稠的黑暗。
“池藻藻,说话!”
陈醉感觉自己灵魂都在颤抖,搞不清楚是气的发颤,还是心疼的发颤。
当时他刚拐过街角,就见自家小宝贝一路蹦蹦跳跳,像个兔子。他还没来及张开双臂拥住她,就看见那块玻璃的尖角扎破她的鞋底,心也跟着扎了一下。
结果心脏还没来得及流血,他又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个极其猥琐的男人,脱下了风衣,赤身裸体的要往她身上扑。
操他妈的!
要把他剁了喂狗。
“陈醉,他又来伤害我了。”
他又来了。三年前一次,三年后一次,为什么这些事情没有止境?为什么偏偏是她?
“所以我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变成一条躲在暗处的蛇,挑选着猎物,然后亮出獠牙,恨不得所有人都陪她死。
“池藻藻……”
“你还要我吗?”
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带了血槽的刀,扭转着在他心口翻动。
“老子不要你谁敢要你!”
他不要她了,她要怎么办?说什么傻逼话!
池藻藻扑进陈醉的怀里,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曝晒的裂开的瓷娃娃,只有眼泪可以湿润她快要龟裂的身体。
“乖,我在的。”
他在的,什么都不用怕。
“少爷。”黄三匆匆赶来,看了一眼一边倒的现场,松了一口气。
陈醉冷冷的点了点头,
“处理掉。”
不再多说什么,横抱起池藻藻便往外走。
商场的晨间动员歌声音越来越响。
池藻藻已经止住了眼泪,有些好奇的探出头,发现自己已经在puma鞋店里了。
陈醉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牌子?
“帮我女朋友拿双鞋,36,底越厚越好,谢谢。”
陈醉放下怀里的池藻藻,交代她坐好。便蹲下身,脱她鞋子。
池藻藻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下颔绷紧的线条,像闪着寒光的刻刀。
他在压抑着情绪。
试探的喊,
“阿醉?”
不理她。
“陈醉?”
还是不理她。
“醉哥?”
陈醉脱掉她的袜子,捏住池藻藻的右脚,仔细观察着。
“陈醉哥哥?”
没有伤口,稍微放下心,才抬起头,
“藻藻,疼吗?”
她,疼吗?
不疼的。
她疼习惯了。
池藻藻想起小时候自己被那个女人打得狠了,楼上一对夫妻瞧她可怜,偶尔会出来帮忙劝两句或者给她一顿饭。后来她越来越漂亮,那位妻子的目光就变了,总是用一种疑神疑鬼的眼神盯着她,再后来更是恨不得帮那个女人再在她身上添一棍子。
她越疼,她们就越开心。
各种肮脏的话不分是非、不辩真假就往她身上压,就只是因为她丈夫帮她扔垃圾的时候多看她一眼。
所以她把她推下了楼,让她瘫痪在床。结果她的老公没多久就跟她离了婚,另娶他人。听说两个人暗度陈仓很久了。
多可笑。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跟她没有关系。恶毒的污蔑就像石头一样往她身上砸。
无人听她哀鸣。
无人顾她清白。
她听过很多恶毒的话,挨过很多的打,也受过很多隔靴搔痒的同情,可是没有一个人像现在这样,将她的脚抵到心口,带着铺天盖地的心疼,问她疼不疼。
“他叫宋南,我以前……”
“我知道。”
他知道。宋南从牢里出来当天,许志成就已经找过他了。
她不用再把那些已经结痂的口子再撕开给他看。
“池藻藻,我会护着你。”
“别怕。”
眼角发烫。
他再次赋予她哭泣的能力,让早已干涸的灵魂,再度挤出水来。
以黏合她身上所有崩坏的裂缝。
像一线天光。
好亮——
宋南是一开始就想写的,但是我太懒了。本来他也是个boss……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