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见他对鸣一倒是和眉善目,不像昨夜那样张狂,观感稍稍改善了一声,默默地在鸣一身边坐下。
鸣一指著在座的七人介绍了一番,七人分别是泰裕,姚平乐,杜成雨,黄弹,张谷,张青,鱼源,这七个人都是刑察司的暗探,带头的泰裕是司察,是鸣一等人的直属上司,虽然笑脸吟吟,但语气上还是表现出一种上级对下级的态度。
斩风见七人的目光只在身上扫了一下就移开了,知道他们还看不上自己,心中暗暗嘀咕,虽然在长山耽误了一段时间,但目前的第一目标依然是找到最合适身份,方便日後的计划,道官虽然是最舒服的位置,然而家仇太深,与道官相处只怕会按纳不住自己的脾气,难免坏事。
而青云阁等势力与道官对抗,与他的目的一致,然而青云阁终日被道官围剿,如果投入青云阁虽然可以从心所欲的对付道官,然而日後一定会有很多与道官正面击战的机会,很容易暴露自己,甚至会成为追捕的对象,也许还有机会与仙人对敌,如果单是为了报仇,他不会有半点犹豫,只是身上还背著冥界的重任,无疑使他所需要考虑想的细节更加周密,不能有半点疏忽。
他扫了一眼七人,出身官宦的他对刑察司并不陌生,知道这是密探衙门,唯一担心的就是刑察司的背後是谁在掌权,心道∶“只要刑察司的背後不是道官,最佳的身份莫过於此,嗯,先试试他们。”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如同两道冰箭扫视著七人。
泰裕见他态度依然冷漠,心中有些不悦,冷冷地问道∶“鸣一,你这位朋友似乎看不起我们刑察司的人。”
鸣一正忙著往嘴里塞食物,听出泰裕语气中流露出不悦之意,不由地一愣,转头望了望斩风,笑道∶“老泰,我这兄弟就是这副表情,千年不变,别放在心上。”
“是嘛。”泰裕淡淡一笑,端起官员的架子,盯著斩风傲然问道∶“你有甚麽本事,凭甚麽进刑察司?”
“这个够吗?”斩风突然站了起来,迅速抽出刚刚得到手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手段乾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小小的酒店突然静得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鸣一的嘴里塞满食物,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眼盯著斩风,额上的汗珠沿著面颊一滴一滴往下淌。
同样流著冷汗的还有其他六人,谁也没有想到斩风会这麽大胆,公然向一个官员动刀,都如坐针毡,张大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斩风凝视著泰裕,冰冷的目光像是利剑一样斩开了泰裕的身躯,直到心灵深处。
“本事?我没有,不过杀一两个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不至於手软,不信你可以试试。”
泰裕如何也没有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境地,昨天窘迫离开客栈,今天又被一个不起眼的青年把刀架上自己的脖子上,又气又恼,然而冰冷的刀锋贴在胫子上,寒气与杀气由锋刃一点点渗入肌肤,直到心中。
“你……”
没等他说话,斩风忽然用力向下一压,迅速抽刀坐回原位,表情也恢复平静,就像是甚麽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鸣一长长地呼了口气,三口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吐了下去,然後尴尬地笑了笑道∶“老泰,别见怪,他的脾气……”
泰裕惊魂初定,摸了摸依然冰冷的胫子,刀痕仍在,指尖触到刃痕时,心头忽然一颤,接著缓缓站了起来,异样的目光紧紧盯著斩风。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然而正当众人以为泰裕要发怒之际,他忽然笑了,看著斩风微微点了点头,赞道∶“小子,胆子不小,我泰裕虽说不是甚麽大人物,可从来都没有让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算是头一个。”
斩风扬了扬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我没砍下去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嘿,你这脾气我喜欢,天生属於干我们这行,鸣一,你这个兄弟了不起呀!哈哈!”泰裕放声大笑,完全没有将刚才的尴尬存在心里。
鸣一见他笑了,提到嗓子口的心终於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神采飞扬地道∶“我兄弟当然了不起。”
泰裕朝斩风笑了笑,指著椅子道∶“兄弟,坐下,以後你就是自己人了,大人面前我来保荐,富贵虽然不能保,但平平安安混口饭吃绝对没有问题。”
“谢了。”斩风见他颇有豪爽之气,观感大为改善…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气氛更加热闹,斩风所表现出来的
鸣一一边塞著食物,一边好奇地问道∶“老泰,到底甚麽事把你们也请来了?”
泰裕看了看店中,除了店东之外别无他人,压低声音说道∶“冬大人正陪著左大人巡视北疆,想趁机见一见青云阁的人,现在两位大人已经到了山外的凌关,所以派我们先来看情况,你小子打探出消息了吗?”
鸣一自然知道重要人物是谁,大为吃惊,问道∶“原来找青云阁不是要消灭他们?”
“谁跟你说要消灭?”
鸣一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嘟囔著埋怨道∶“早知如此我就大摇大摆地四处打听,何必这麽鬼鬼崇崇地盘算著找线索,还被饿了两天,真是不值。”
“怎麽?没找到吗?”泰裕神色一紧。
鸣一苦笑著耸了耸肩,摇头道∶“找是找到了,不过我被人家当是探子抓起来关了两天,昨夜才跑出来。”
“哈哈,难怪这麽狼吞虎咽,原来你吃了大苦头。”泰裕哈哈一笑,亲切地拍著他的肩头道∶“不过一切都值得,这事办好了一定升你的职位。”
鸣一眼睛一亮,欣喜地道∶“真的!”
“都是自己人,我犯不著骗你,以你的本事,也该升了,只是资历太浅而已。”泰裕忽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以你嘴上的本事,居然被关了两天,看来青云阁真得挺厉害。”
鸣一想起立即驳道∶“老泰,你不知道,那牢狱设在悬崖绝壁之上,上下都有二十几丈,需要用绳索才能上落,普通人根本跑不掉,你要是被关在那里,只怕比我还惨。”
七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泰裕更是赞叹道∶“早就听说青云阁不是普通的势力,如今看来他们的手段的确不简单,你能平安逃出来,算是不错了。”
鸣一伸手搭在斩风的肩上,自豪地道∶“你知道他是怎麽逃脱的吗?”
泰裕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知道斩风定然有特别的本事,笑著问道∶“斩风老弟是怎麽逃脱的?”
鸣一嘿嘿笑道∶“我的兄弟手段实在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居然从二十丈的悬崖抱著一块木板跳了下去,不但没死,而且几乎毫发无伤,这种胆识,这种勇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凭这个,我认他做兄弟。”
“啊!”七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震惊的目光扫落在斩风身上,又转头望了望鸣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亲眼看著他往下跳,当时心差一点没跳出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是怎麽办到的,居然还一点事也没有。”鸣一看著他们的表情顿感自豪。
泰裕满脸敬意地站了起来朝斩风拱了拱手,赞道∶“佩服,佩服,刚才就在想斩风兄弟不同凡响,如今更是佩服,看来我们刑察司要多一员悍将了。”
“没甚麽,只不过不怕死而已,没甚麽真本事。”斩风见众人的眼中都有佩服的神色,也站了起来抱了抱拳。
“不怕死就是本事。”泰裕转头豪言叫道∶“店家,拿酒来,我要敬酒。”
“好咧。”店东抱著两醰酒走过来放在桌上。
泰裕拿一起一醰塞到斩风手里,自己则拎起另一醰,拍开醰口笑道∶“我先喝为敬。”说著抱著酒醰就往嘴里灌。
斩风开始了解这个满脸短须的大汉,虽然行事粗鲁,还有些高傲,却胸怀豪气,并不是势力小人,胸中豪气顿生,二话不说,抱起酒醰就往嘴里灌去,如长鲸吸水一般。
泰裕猛喝了几口便放下酒醰,发现他竟然如此豪饮,更是高兴,不禁竖起拇指大声赞叹道∶“好酒量,好样的。”
其他七人也是拍桌叫好。
斩风放下酒醰,朝泰裕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旁边的杜成雨,拿著酒醰笑道∶“我也敬你一口。”
斩风忽然指著酒醰子道∶“没酒了。”
众人呆了呆,相视一眼,都仰天大笑起来,一时间,斩风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迅速窜升。
斩风原想告诉七人客栈里昨天遇的就是青云阁的人,然而想到七人当时的窘迫,话到嘴边还是吞回腹中。
“老泰,现在怎麽办?”鸣一问道。
泰裕忽然皱紧了眉头,沉声道∶“情况不好办啊!早上突然来了十几个道官,来势凶凶,而且等级很高,一名道君,四名道师,他们来这偏远的小地方一定是有甚麽大事要办,依我看他们也是为了青云阁而来,而青云阁又是针对道官的势力,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小小的长山城会有一扬火并。”
“既然这样,我们的行动要加快,在他们火并之前为大人铺好道路,免得大人怪罪。”
“打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店门口。
斩风听到这把声音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甩头望去,果然看到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孔,心中像是被攥住了似的,又紧又实。
“哇,好美啊!”鸣一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惊为天人。
泰裕敲了他一下,小声喝道∶“想死呀!没看到她衣袖上只有四条金花绣带吗?惹怒了她小心你的脑袋。”
鸣一这才从惊艳之中清醒,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发现流千雪的白色道袍上有四条金花绣带,吓得吐了吐舌头,小声咕哝道∶“这麽美的姑娘居然是道师,真是古怪啊!”
斩风虽然知道流千雪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但一见到她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低著头轻轻吐了口气,暗暗自我安抚道∶“只要不使用冥神之眼,她一定无法认出我的身份,何必这麽紧张。”
流千雪见众人望著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後向他们走来。
鸣一站起来迎了上去,笑著问道∶“道师大人,我们是刑察司的人,不知你有何吩咐?”
泰裕一听这话,都忍不住暗暗大骂他重色轻友,连身份也毫无顾忌地张口便说。
“原来是京城的人。”流千雪灵秀的眸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嫣然道∶“我想问一些事情,你们既然不是这里的人,我就不打扰了。”
鸣一见倩影在侧,幽香阵阵,不禁有些醉意,站起来拍著胸脯自告奋勇地道∶“我们都是探子,找消息最拿手,只要有用得著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谢你,你们知道青云阁吗?”流千雪朝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泰裕等八个相视一笑,道官果然在找青云阁,而这名妙龄道官入世不深,竟然随口脱出。
“听说青云阁就在附近,不如我们陪你一起找吧。”鸣一为表现自己,脑子一热,竟望了自己来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