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鱼源透露的消息,长山城的道官被袭,如果藏剑和弓弛也像山贼一样抢财物和女人,流千雪的处境恐怕极为不妙,心中有些不安。
思虑中,溪谷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惊雷,随後是吵杂的人声。
“聿丘居然动手了!”斩风诧异地望向溪谷,发现所有的人都往帐篷聚集,手里都拿著兵器,杀气腾腾。
“难道平儿被杀了?如果要杀,没有必要带到这里才杀,莫非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斩风满腹怀疑,如果不是平儿出事了,聿丘应该不会随意挑动战斗,把他们送入不利的处境。
雷声仿佛下豆子似的,霹啪乱响,在山谷之中不停地回荡,像是鼓声一样敲响著人们的心神。
斩风不再犹豫,迅速往溪谷冲去。
※※※
由於人们都被雷声吸引了,斩风很轻易地来到小树林边,抬眼望去,帐蓬前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雷声正是从中传出。
“大家别惹他,等他耗尽力量,再一拥而上。”一把粗豪的声音指挥著人群的行动。
斩风见没有人留意他,迳直走到包围圈之後,踮脚朝里面张望,聿丘满脸杀气地守在一个帐篷之前,此时的聿丘与往日截然不同,远远地便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杀气,甚至有视死如归的气势,令斩风颇感惊讶。
雷声仿佛战鼓一般,聿丘的身上不断地传来,发挥到极至的天雷衣有著旁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和气势,而他的脚边还躺著七八个人,全都是面目焦黑,死於非命,紧张的气氛使得围攻的人都裹足不前,不敢冒然行动。
面对聿丘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由於是背对著斩风,所以看不清面目,但从举止行动看来,正在引逗聿丘施展道术,消耗他的力量。
斩风感到有些诧异,聿丘也会遁术,此时却宁愿耗费力量施展天雷衣,也没有遁走的打算,必然有重要的因素迫使他留下,脑海中随即出现平儿娟秀可人的面孔,心中嘀咕道∶“难道平儿在帐中?”
“滚开!你们这群王八蛋,敢走近一步,我让他嚐嚐天打雷劈的滋味。”聿丘怒眼环视,气势大的吓人。
如果是十天前,斩风绝不相信聿丘的脸上会露出正义凛然的表情,当初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之气依然印象深刻,与现在的他相比有些天渊之别。
“你这个混蛋,老子要宰了你。”一名毛脸大汉忽然地上爬了起来,捂著被打肿的右半边脸,大声叫嚣。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想污辱平儿,我要把你们全杀了。”聿丘如利剑般的眼神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狗道官,反正最後都是一刀宰了,还不如让老子乐一乐。”毛脸大汉脸上的狞笑越发让人觉得他面目可憎。
斩风终於明白聿丘没有离开反而主动挑衅的原因,对这群“逆党”的好感顿时化为乌有,杀气渐生,冰剑似的目光狠狠地刺著毛脸大汉,地上的影子悄悄动了。
轰然一声雷动。
就像对付勃扬一样,斩风的影子迅速突然出现在毛脸汉子面前,冷笑一声,挥起一拳将雷力塞入他的嘴里,然後狠狠地一脚喘在他的心窝上。与前次不同,上一次是打得烦厌了,这次却是挟著怒火狂攻,力量截然不同。
随著毛脸汉子凄厉的惨嚎,巨大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上半空,口中喷出一团腥浓的血雾,其中还夹杂著几颗碎牙,洒在白色的帐蓬上面,赫然醒目。
聿丘目送著毛脸汉子的身影坠落在帐蓬顶上,心中说不出的震撼。
“弟弟!”一个身影高速地滑出,从帐蓬顶上接下满口鲜血的毛脸汉子。
斩风打量了男子一眼,浓眉大眼,方形大脸,清爽的褐色短发,眉尖还有一颗显眼的红痣,很快就认出曾与他在酒馆门前见过。
“是你?”方脸男子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也认出了他,脸色骤沉,怒目喝道∶“我还以为左明与道官不睦,想不到前几天还是条汉子,与麟云当街一战,今天却与道官称兄道弟,也不过是个小人,我兄弟的债一定要我加倍奉还。”
斩风对这群人失望之极,不屑再理他,回头看了一眼帐蓬内部,赫然发现平儿双目紧闭地躺在里面,半身染血,道袍已被撕裂,露出沾著鲜血的胸衣,白皙的嫩胫也露了出来,而下身的长裤子也被褪了半截,微微露出亵裤一角。
如此情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斩风只觉得一股恶气涌上心头,难以抑制的怒火在灼烫著情绪,道官虽然可恨可杀,但也这种事远远超乎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杀气骤然提升,寒光从人群面前划过,直指方脸汉子,嘴里如吐碎冰渣般吐出两个字∶“该杀。”
方脸男子被强大的杀气震撼,心中寒意突生,神色大变,急忙护在了毛脸汉子的身前,然後回头喝道∶“二弟,你退开,这小子不容易对付。”
毛脸汉子没了牙齿,胸口又被重踹一腿,疼得满头大汗,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怒瞪著斩风,恨不得立时撕裂了他。
“北堂主,他不是道官,刚才也帮了我们。”被救出来的俘虏们都叫了起来。
“北堂主?”斩风有些诧异,随即想起了四大逆党中的猛虎堂,心中更是不耻,与其他三者相比,猛虎堂的所做所为只能用下三滥来形容。
方脸男子正是猛虎堂堂主北翎,而毛脸汉子则是他的亲弟弟北权,两兄弟因为四党结盟的事上山。
北翎回头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我知道他不是道官,而是刑察司的人,前几天左明刚去找过藏剑,还说甚麽与我们四大逆党联合,现在又与道官合作,分明是想欺骗我们。”
俘虏们呆了呆,惊愕地望向斩风。
“我现在不想杀人,滚!”斩风原来已经对这群人已经失望透顶了,根本没有兴趣向他解释。
北翎怎能忍受这种蔑视,眉尖一挑,怒目喝道∶“左明都不敢这麽对我说话,你居然敢不把我放在眼中!”
斩风没理他,看著聿丘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那个混蛋没来得及下手。”聿丘摇了摇头,感激地望著他。
斩风望著北翎冷冷地道∶“让开。”
“我猛虎堂也不是好欺的。”
果然是猛虎堂。斩风只用眼角瞟著北翎,神色间有著外人看不懂的意味。
北翎见他看著自己发呆,傲然一笑,喝道∶“猛虎堂专杀道官,你伤我兄弟,我绝不会放过你。”虽然嘴里威胁,但并没有动手,心里依然顾忌著他神出鬼没的攻击。
斩风失望地摇了摇头,没想到猛虎堂竟是这种货色,与这种人合作对抗道官只会是自取其辱。
此时,聿丘见有机可乘,连忙钻入帐中为昏迷的平儿整了整衣服,然後抱了出来。
“怎麽样?”
“受了重击,所以还在昏迷,不过应该没有性命危险。”
斩风听出语气中的庆幸之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道官令他稍有好感就是这种为心上人拼命时的坚毅。
“他的力量古怪,凭肉身之力居然能抗击我的天雷衣,不然我也不会被迫困在这里。”聿丘望著北翎,脸上虽然不愤,但刚才硬受了一击,胸口还有些痛,因此丝毫不敢轻视他。以前的生涯一帆风顺,突然接二连三遇上道术之外的强大力量,使他对於道术的绝对信心动摇了。
“嗯!”斩风并不觉得奇怪,如果猛虎堂主连一个道师都无法战胜,也就不可能与道官的势力周旋这麽久。
他转眼再次打量著北翎,脑子里不禁想起了砚冰,那名黑纱中的神秘女子能看穿遁术,如今北翎又能抗击天雷衣,这些都不是普通力量所能办到了,藏剑和弓弛虽然没有出手,但他们敢於对抗道官,一定也有足以抗衡的力量,也就是说人界还有许许多多能与道术对抗的力量存在。
看来我实在太孤漏寡闻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童年一直都是在宁静中渡过,对於外面的世界根本不了解。
既然人界有这麽多种力量可以抗击道官,我又何必担心让别人知道我拥有力量,躲躲藏藏本就不是我的脾性。
心态上的转变使斩风的眼神变了,从一种淡漠换成了凌厉如剑的寒光,仿佛从秋天的清冷变成了冬日的肃杀。
“好冷的人啊!”巨大的气势之下,北翎对斩风更加顾忌,因为他感觉到冰寒刺骨的杀气从斩风身上流出,几乎将周围的空间凝固了,无畏和杀气交织而成的无形力量,对所有的人都是极大的威胁,心灵的压抑感油然而生。
北权远不及他的兄长机敏,怒火的他用力扯著兄长的衣服,要他替自己报仇。
“放心,此仇必报。”北翎并不敢冒然行动,把弟弟交给手下。
“聿丘,把人带走。”斩风也回头朝著聿丘摆了摆手。
聿丘点点头,刚才若不是北翎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他,他也不会狼狈地守在帐篷之外,此时有斩风挡住北翎,他便再无对手,抱著平儿向溪谷的出口冲去。
“拦住他!不然会引来大批道官!”北翎大声地指挥手下。
聿丘虽然抱著平儿,但状况却不比刚才,显得极为自信,将天雷衣裹在後背,无论对手用甚麽攻击,都被这层天雷衣所挡,因此很快便突破了包围,还用雷击伤了不少人。
“绝不能放走他!”北翎脸色大变,身子急晃,高速向聿丘冲去。
“站住。”斩风轻轻一晃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给我闪开!”北翎怒吼一声,滑动的身子突然弹上离地三尺的空中,随後高速地旋转,化成一个浅灰色的钢球,向斩风狠狠地撞去。
劲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副无形巨墙迎面拍来,斩风虽然防著他出手,却没有料到武器竟是肉身,犹豫之际被北翎狠狠地撞入怀中,顿时被弹出十几丈,扑通一声摔落在潭水之中。
聿丘听到声音甩头一看,刚才望见斩风落水,不禁大吃一惊,紧张地唤道∶“老弟,没事吧!”
北翎安然落地,头不旋,耳不鸣,神态轻松,脸上露出傲色,冷笑道∶“就算巨石也禁不起我的旋澜击,只怕他已经骨断肉碎,沉入深潭了。”
话音刚落,潭中一阵水响,湿淋淋的斩风从潭边爬了上岸,右手捂住了左边前肋,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似是受了点伤,但很快就复原了,深邃的眸子还是那麽清澈冰冷,丝毫没有动摇。
“你……怎麽会没事,这……不可能?”北翎的笑容僵硬了,斩风若无其事的表情令他大为震惊,失败感像冰水一样浇入心中,凉嗖嗖的。
聿丘被他的气势所折服,惊喜地冲到他身边问道∶“真的没事吧?”
“干你自己的事情。”斩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我……是!”聿丘倏的一愣,抱著平儿又往出口奔去。
“我就不信你是铁打的,就算是铁打的我也能砸碎了你。”北翎已经顾不得聿丘,斩风的强大远远出乎了意料,失败的耻辱像虫子一样咬著他的心,逼使他做出更强大的攻击。
“去死吧!”
他跃上了半空,身子骤然急转,再次化成一颗灰色的巨形钢球,高速的旋转还带出一股劲风,地上的枯草和树叶被带上了半空,贴附在球体之外,形成了一个灰绿色的外层,使霸气十足的旋澜击更添气势。
令斩风感到惊讶的是,高速旋转的身子竟然能定在空中,而且还随意飘物,不受重力影响。
吃了一次亏,他谨慎了许多,目光一直紧紧地盯著空中的球体,内心在警告自己,这种力量绝不是普通的力量,心神束縳力随同本身的蓝和紫两种力量蓄势待发,准备随时将收纳的力量送出体外。
旋转越来越快,却一直都是在原地空转,但所有的围观者都知道石破天惊的一击随时都会爆发。
果然,青色球体如同离弓之箭向斩风猛扑而去,快如流星,转眼已到斩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