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几张取出来,给叶泠看,说: 对比看看有什么区别。
叶泠瞬间想到了什么,又激动又紧张,心跳都难以自抑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温徵羽,伸手揭在最面上的那张硬纸皮,就见到一张糊满墨迹的纸。那些墨迹全糊在一起,鬼都认不出这上面是什么。温徵羽说: 第一张是我回家后第一个月写的。
叶泠 嗯
了声,又朝第二幅看去。第二幅字,没糊,歪歪扭扭的,像幼儿园小朋友新写的字,确切地说不是字,而是笔画。这些笔画写得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对比第一幅,秒变天仙。她欣喜地看了眼温徵羽,又去看第三幅,便发现上面的横竖撇折已经写得非常端正了,甚至隐约有了温徵羽以前字迹的形态,特别是撇和捺,完全是温徵羽的字迹风格。她揭开第四幅,纸上居中写了一个巴掌大的 叶
字,端端正正的立在那,没颤没抖没歪没斜没变形。叶泠的眼里浮起朦胧雾气,她定定地看着那字好几秒,转身用力地抱住温徵羽,紧紧地抱住。好一会儿,叶泠才放开温徵羽,豪气干云地说: 裱起来。
这个叶字,温徵羽练了一周才写好。身边所有人看她连签份文件都要找人帮忙,再加上有伤残鉴定书在,认为她没希望恢复了,但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她是头部受伤,手没伤。她的手不稳,不是手的问题,而是眼睛看东西有视觉偏差,是她头部受损后留下的后遗症。有偏差可以校准。她掌握不好距离感,落笔的时候,就有种人下台阶时一脚踩空的感觉,叭地一笔,字就糊了。练久以后,提笔醮墨,手挪过去时,纸在什么位置,不需要眼睛看,脑海中就已经有了精准判断。这是每天不断练字,每一次不断落笔养出来的距离感。这就像拿出一把尺子,让她判定有多长,她一眼看过去认为是三十厘米长,人家把尺子递给她,让她看上面的刻度,发现是二十厘米,再把三十厘米的尺子和二十厘米的尺子拿在一起,让她每天用眼睛看用手摸反复比对,这距离感自然而然地就练出来了。她小时候学鉴定古玩,老先生让她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看胎质花纹,掂重量和练手感。时间久了,老先生收藏的那些古玩,即使她闭着眼睛,老先生把东西放在她手上,她凭手感就能判断出来是什么。眼睛很重要,但眼睛经常被欺骗。她看五号字文件,很费眼力,看个几行还行,时间一长就会有重影,但毛笔字够大,练字的时候只看一个字,眼睛的作用只是判断距离位置。看文件协议和练字不一样。文件协议,一字之差,天差地远之别,她眼睛好的时候签署重要文件都得找律师,眼睛不好时就只能找家人帮她看了。她现在手感恢复了一点,运笔时的偏差越来越少,虽然画的圆圈还是有点走形,但至少,它是个很接近圆的椭圆形,而不是最初那歪歪扭扭的云彩型。叶泠美坏了,对温徵羽说: 这几幅丑字也收起来。
温徵羽被噎了下:什么叫丑字?她再看那几张字,拿起来,塞回了柜子里。叶泠的眼睛一转,凑过去,见柜子里放着好几尺厚的练过字的纸,她翻开最上面的,见每一章写的都是她的姓。她笑不可抑地说: 你这是有多想我呀,都相思成灾了,想了我就来看我嘛。我再忙,陪你吃饭睡觉的时间还是有的。
温徵羽才不会承认她想叶泠了。她问: 你猜我为什么要写叶字吗?
叶泠这厚脸皮理当所然地说: 想我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