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熊小姐作者:安度非沉
第22节
别瞎说!男人喝斥着,他在r组织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觉得自己是迷信的,他迷信科学,不迷信这种事情,定了定,笑了出来,怎么,死人出来还能把我引到地狱去么?
颈椎骤然传来剧烈的痛楚。
他瞪圆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柏之笙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他们几个目瞪口呆的人,扣动了扳机。
直到最后一个人惊恐地跑出去,柏之笙无声无息地将没有子弹的□□丢在地上,啪嗒一声,这些人里只有这个男人有枪,是件遗憾的事情。
揉了揉鬓角,她跑入了黑暗中。
r组织的人会再一次来追杀她的,柏之笙顿了顿,这里是福川,这是阿川旅馆……回过头去,将阿川抱起来放进他为他父亲准备的棺材中去,合上,把牌位放回去,又扶了扶夜郎大王的脑袋,看了看,愈发生气,把夜郎大王狰狞的脑袋掼到地上去,什么都没用,她重新逃入黑暗里,避过好奇恐惧观望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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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间柏之笙攀爬上了通风管,破窗而入,分明是很晚了,可是李会长家里黑黢黢一片,没有开灯。心头涌上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她深吸一口气,意识到除了时间,事件开始回到七年前自己经历过的那个时间段的轨迹,然后就是熟悉的一切,怀着强烈的不安,她贴着墙小心地前进着,一个箭步窜进书房里去,灯依旧灭着,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一样涂在眼前,怎么都甩脱不开,被它的触角蒙上眼睛,凝神听了听,确认这个房间没有另一个活人的存在,摸到了灯的开关。
啪一声突兀得不行,柏之笙被自己弄出的响声惊了惊,再一回首,倒吸一口冷气,李会长默然坐在书桌旁,双手搭在桌子上。
她呆了呆,李会长没有呼吸。
扑上去,李会长的身子已经冷了,僵硬地杵在那里,闭着眼睛。
她一个踉跄,不能接受这种情况,如果李会长不出面,r组织最后赢得了大选胜利,之后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万万没想到李会长还是选择了逃避和自我放逐,深吸一口气她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搭在桌子上,却发现偌大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李会长面前摆着的文件夹,边缘磨损了,看起来有些年头,她拿起来,看见日期是二十年前的。
摊开看了看,柏之笙这是第一次直接接触李会长死前的这份资料,之前也只不过是能听到一部分而已,况且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一个日记本和几封信夹在里面,还有几页琐碎的会议记录,柏之笙挪着凳子缩到了角落里,也不介意自己和死人共处一室,默然地打开日记本。
没什么耐心继续看,很琐碎的东西,比如儿子留学,和妻子吵架,等等等等,最后一页是他语气平静地说自己自己决定自我了解了。她翻开了信,是和一个叫林家仁的人的通信,有两封是这个人寄过来的,有些年头。
李会长给出去的信只有一封,大抵是,我已经不想参与到你们这种荒唐行为里了,降神会的势力很大,是一群疯子,我的成果你偷走就偷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而林家仁就是r组织的创始人,柏之笙清楚记得,这人经常在电视上发表演讲,在街头也时常露面,和李会长不一样的是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看起来像是具有领袖气质的人,总是带着眼镜,却不戴,灰色的马甲在身上干干净净,这人的亲笔信就在她手里,一瞬间她觉得似乎时空错位一样,充满了酸辛的魔幻的气息。
看到一半,门外骤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极有规律,咚咚咚,有力且沉稳。
柏之笙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现在到访有些怪异。
警惕地合上了文件夹,她静静地听着动静,外头的人似乎不急不躁,敲了敲,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又敲了几分钟,终于止息了。
柏之笙拉开抽屉抽出一沓信纸和一支笔,试图告诉七年前的自己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躲在房子里的角落试图用最精短的语句把这些事情解释清楚,她感觉,她立马就要回到七年后了,是一种直觉,像是脑海深处连接的血脉一样,宿命一般根深蒂固的东西,如同灾难来临前恐慌的本能,于是她加快了速度。
陡然有些想去卫生间,她小心翼翼地进去,力图尽快地解决问题,之后背过身子,却突然一扭腰,堪堪擦过了,从浴室狭小的窗口迸射而来的子弹。
手腕上一阵剧痛。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以这种可笑方式受伤了,而是,在她经历过的年岁里,相弥以同样的方式受了伤。
她们重合了起来,拉出岁月的虚影,一个晃神,额上便抵上了冰冷的枪口。
一群人围着她,她将自己写过的那些纸揉作一团,笑了笑,要上前去和这些人拼上一拼,一刹那,陡然传来一股虚空的感觉,熟悉而明快,她愣了愣。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枪口下的人影陡然间晃了晃,持枪的那些人紧了紧手里的武器,咽了口唾沫,只见到一瞬间,那个女人换了个发型换了身衣服,惊慌失措地踉跄在原地。
柏之笙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哪儿,这些人是谁,略微呆了呆,便被一把摁倒在地上,捆了个结实。
第74章chapter74
甬道太过漫长,每次从这条地下的通道走过去都如同走在黄泉路一样,有灯在一边好死不活地照着,影子投在墙壁上,高大地不像是相弥应有的模样,她顺从如羔羊被人牵着走一样,表情也毫无波澜,明知道前面是什么,却还是不情不愿但不得不去似的,就这样的信念在心里做着支撑,说,没办法啊,来都来了就这样呀苟延残喘地活着好了,反正大家也没有活得比我好。
憎恨这样的自己,相弥难过地想哭,自己生来的宿命就是被抛弃在街头,然后被r组织捡来做了试验品,他们说,这个组织才是你的家,你被我们拯救。所以这一切的生活,在此之前的美好,所有孤独的经历,还有自己的爱和恨还有偏执都是别人刻意安排的命运,遇见柏之笙,哪怕是七年后的一样,也是被如同羊水一样的无力感环绕着,轻贱而没有一丝个人可以拼搏可以奋斗的东西。
相弥沉沉地想着自己的前尘往事,哪怕只是为着流言和柏之笙大吵大闹的时刻,也变得无比怀念,镀金了似的让她依恋,云继明和徐若水的脸莫名变得模糊起来,从自己的命运中走过去了,柏之笙和现在的命运交错着,七年后的那个女人来到这里,试图将两人的命运一起改写,后果只是催化了这一切的发生,本质是没有变的。
而她只能安慰自己,在众多眼神无光,失去人生价值的试验品之中,她有很高的权限,有单独的房间,有散步的权利,在开会时可以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和管理人员同列。
可悲极了,她只能和处境低于自己的人相比较,获取优越感,却没有勇气将辖制着自己的一切毁掉,哪怕毁掉自己也在所不惜。
她活着还有盼头啊,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啊,期待着七年后的柏之笙像个英雄一样来救她,然后,然后么?没有后续,对七年后的柏她甚至只会套入七年前的柏里,这是一个人,她在漫长的等待里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七年后的柏之笙去世了,说你要活下去。
为了这句话所以她面对着那些同类如同蝼蚁一样卑微生存可自己只能做这种高高在上的高级奴隶,只是为了这句话吗?
曾经的某日,她从那些低级试验品的牢笼中穿过,看见他们瘦骨嶙峋,和自己一样,是被遗弃的人,命运就扎根在这里,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连人都不可以成为。
女人守着同伴的尸体啃咬着,活到下一个人将她杀死的那一瞬间露出凄惨的笑容来,穿着厚厚的人民自由的大字的大衣的她默然看着这些盯着自己的人,他们疯狂地抠着笼子,对她露出嘲讽的笑容。
梦魇的经历,相弥捂住了脑袋,背后隐隐作痛。
怎么了,继续走,今天是腿部的实验。
没什么,我想念我妈妈。相弥轻声说,走向了对面泛着光的实验室,顺从地躺下,看着那些人开始对自己腿部的各种机能进行实验,接着电流刺激脑部变成熊,解剖熊的腿,记录各种数据。
没有麻药,相弥默然数着数,倒数疼痛的尽头。
她还将会将自己的感受口述出来,将疼痛述诸语言,为他们提供有效的研究价值。
母亲被关押起来,没有进行开会批评,这件事情不像是自由川疗养院的作风,相弥心里硌着这块儿石头,面上还要露出一贯的柔和来。
实验也是愚蠢的,相弥自己试图站在高傲的立场上来判断这件事情,出来被强制拉去散步缓解心情也是愚蠢的,她一直这样想,只是别的试验品羡慕她的权利,现在只有她有这样的权利。
腿肚子莫名地疼痛起来,像是在冷风中着凉了一样,蓦地她蹲下身子,看见地上躺着个什么,捏了起来,是之前看见过的萤火虫,只是这是一具尸体,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死在这里,相弥心里涌上了莫名的哀愁,有些痛苦地低下身子,旁边是另一个看护她的护士,催促她说,起来。
哦。她将萤火虫踹进兜里,怀着相依为命一样的同情,大家生死与共似的,心底给萤火虫一次无声的葬礼。
头顶飘过了铛铛的响铃声,悠远地像是乡村儿童学校里的上下课铃声,相弥将手□□兜里去,护士如临大敌一样,跳了起来,几乎是要飞似的将她拉起来,扯到一旁去。
紧急集合,这是要去会议室,你快去,走走走。
好像是她要去会议室一样似的,护士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攥着相弥的手,平素对相弥有些恭敬的感觉,她一直将相弥奉为救世主一般的人物,一时间拉着她的救世主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了,相弥面无表情,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紧急集合而已,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漠然了,不再因为这种和自己无关的变故产生什么情绪的起伏。
人流匆匆忙忙涌入会议室去,天蓝色的幕布上写着一些幼稚的标语,无非是争取人类自由的屁话,做着相反的事情,厚颜无耻。
相弥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凝神等待其他人像是蚂蚁涌入蚁穴一样坐下来安静了,从幕布后走出了一个打着领结的男人,是平时擅长口若悬河的演讲的发言人,秃顶了一些,站在台上,停了停,等众人留下他的掌声出来。
今天,我们迎来了光荣的一刻。
男人顿了顿,下面开始整整齐齐地响起掌声,相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旁边的男人摘下眼镜抹了抹泪,不知道在感动什么。
我们从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在人体的突破上赢得了新的进展,如大家从前所看到的,我们人民自由先进党做出的努力,大部分都寄托在人体的先一步进化中,从猿猴到人,我们实现伟大的跳跃,渐渐在人的路上变得完美起来--
顿了顿,男人环视四周,声音提高了一些,但是,人类在没有外力推动的情况下,开始走向退化,从启蒙运动开始,人类的思想变得愈发自由,因此,许多落后的东西取代了先进的东西成为主流,他们冷漠,自私,毫无理智,在野外生存,在战争角力,在体能锻炼,都远远不如前辈,懒散,不思进取,是安逸下的产物,最终带领人们走向灭亡。
而我们,是清醒过来的一批人,意识到,首先我们要改变人体的机能,学习动物,学习自然界那些永恒的规律,推动人的进化,让整个人类社会走入一个新的阶段。
我们做过许多失败的但光荣的努力,在我们走过的漫长的荣耀的道路上是不可或缺的一笔,是经验积存下来从而让未来变得明朗起来的灯光,我们学习蚂蚁的集体智慧,组合了我们以林家仁先生对应蜂后一样的体系,每个人都以崇高的精神奉献自己的能力,达到整个集体的进步,我们学习动物的放生锻炼,在第一批注入动物基因的试验品中找到了我们幸运的成功者,带着熊的力量和勇气,但是以人的外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相弥小姐,就是以前我们放生在那堕落社会中的成功典范,所幸,成功了,她回到了集体之中,并且宣誓为了全人类的自我进化和净化牺牲自己,我们学习那些娱乐用途的电影,用病毒改变人的体质,研究了第三代的试剂,尽管仍然在试验中,但是,降神会,我们的伙伴给我们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那就是在七年后,我们的试剂是成功的,它使得一个普通的女人可以从时光另一头穿梭过来,拥有超与常人的体能。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将目光投到相弥这里,微微一笑,露出一排牙来,整整齐齐。
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有幸目睹这场奇迹,稳妥期间,我们将会在一会儿将试剂注射入这个还没有注射过的,和我们处在同一个时空的女人体内,如果成功了,那就是一次伟大的跃进,意味着,普通人在人为的催化下,到达一个新的阶段,就这样。
尾音上扬,男人又意味深长地注视了相弥一眼,拉开了幕布。
相弥一个哆嗦,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柏之笙躺在床上,被拖过来,后面站着戴口罩的医护人员,面无表情地守卫着如同在公主床头侵扰的邪灵一样,相弥终于忍住了,像是不认识柏之笙一样露出了冷漠的表情,那个女人也意识不到相弥的反应,她静静地躺在那里。
接下来,她目睹这群人为她注射了一系列怪异的针剂,就是一直以来存在在那些奇怪的人嘴里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注射进来,柏之笙身体微微抽动几下,依旧毫无动静。
相弥想立即逃离这里。
她挪了挪脚,闭上了眼睛。
可是想了想,又咬着牙睁开,捏紧了指节,感到一股彻骨的伤心。
医护人员开始拿出了一小块儿芯片,用特殊的仪器打入柏之笙的手臂,接着,在上面烙下了【r-3】的图样。
这是用来跟踪试验品的东西,相弥想起了自己屁股上的东西,叹了一口气,有这个东西在,她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这群人的追击,明明知道位置,但是自己下手的时候总是摸不准具体位置,而自己的那枚芯片太久了,难以取出,但依旧发挥着作用,这是最悲哀的事情。
第75章chapter75
自始至终相弥都保持了沉默,目睹一切,柏之笙终于醒来,茫然看向天花板,上面那个灯似乎坏了一样,光芒总是不定地闪烁着。
秃顶男人走在一边,看了看柏之笙,打了个手势,那些人就带着柏之笙下去了。
柏之笙扭过头去和相弥遥遥对望。
相弥转过头。
没有正视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