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作者:蒜苗炒肉
第14节
水有些凉了,流景替她擦干双足,为她除去外裳,扶她靠在榻上。但见烛光之下宁慧脸色苍白,竟有几分可怜。
流景拙于言辞,不知如何安慰,只挨着宁慧坐了,握着宁慧的手,“我从前杀过许多人,从不问是非黑白,但凡珪园要我杀的,我杀便是了。”
宁慧曲起双膝,也回握着流景的手,“我又何尝是良善之辈!”她素来狠厉,处置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才使两人有误会时,流景宁可死,也不愿被她刑求。
“我从前不懂其中厉害,但觉能赢便好。后来劝降了薄言先生,跟着他学了些道理,才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流景接道:“大不了从今往后咱们也学着吃斋念佛,以消冤孽。”
宁慧惨然一笑,“我不信这些,神佛助我,倒不如你助我来的实在。那时被宁敬一路追杀,困在徽州城外山上的峡谷里,我托你将名单带出去,我之性命,甚而今日新朝之命运都交予你一身,与神佛何干!”
流景见她神色坚毅,心中自有气度,不由手臂一伸搂住了她,“慧慧,此生此世,纵九天神佛皆不助你,我也一定助你。”
次日天亮,雷乾已命人将宁慧昨夜之语传与临沧城内的三皇子,传信之人自是有去无回,临沧城头的士卒不见减,三皇子及王灵诸人却也并未出城。
三日之期转眼便到,届时一千妇孺百姓皆被五花大绑,战鼓响了三阵,犹不见三皇子出城,雷乾一声令下,千人首级落地,血流成河。
而后城外竖起与城墙一般高的旗杆,密密围了一周,那每支旗杆的上头,都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这是码文到半夜两点攒出来的存稿~
还有不多几章就会完结,相聚时日不多了啊~
☆、正道沧桑
三日忽忽,六日岂远?
这一日乌云压顶,隐有雷雨之兆。
临沧城下已捆了两千无辜百姓,一时之间城下哭喊求救声,赌咒骂娘声不绝,混着凄风呜呜,场面悲不忍赌。
雷乾依旧擂鼓三通,这次那三皇子却战甲一身,肃然立于临沧城头,三鼓响过,三皇子还未有反应,雷乾令旗已起,预备下令,此时却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且慢。”
雷乾回头,但见宁慧由流景陪着,正往这边走来。
屠城杀人这等主意虽是宁慧的主张,但自从那晚之后,她却再未露面,这时来阻止行刑,莫不是她要反悔?
在场诸人待宁慧走近,都躬身行礼,“公主。”
宁慧目不斜视,穿过刀剑斧钺在手的士卒行伍,凄风扯得她衣袂作响,她脸上神色凌然,走到城下离三皇子稍近处才停步,她在流景耳边耳语了几句,便听流景朗声喝问道,“你等死守城池,却是为了什么?”
王灵也立在墙头,听得问话抢先答道,“自然是为保国祚,我朝今日国运衰弱,却也不容你等放肆!”
众人只听流景又问,“皇帝已逃,空守城池怎算保得国祚?我且再问一句,三皇子你要国祚,又做何用?”
三皇子心底惨痛,他要国祚自是要保一方平安!可是他坚守不出,非但没能保住一方安宁,反而激得宁慧大开杀戒,令百姓遭受屠戮!
他一手扶着城墙才能站稳,凄然答道,“今日你能以百姓逼我,岂知民心向背关乎社稷,你终将自尝恶果!”
流景不紧不慢道,“民心自然向着你,临沧城中百姓都甘心替你就死,但你却辜负民心,更应有愧!”
“我一心赤诚,何来辜负?”
众人但见宁慧又对流景耳语几句,就听流景斥道,“你明知旧朝根基已毁,山河难复,却为求得忠贞之名,顽固死守!”
“你等大军驻扎城内,早已没有旧朝粮草供应,一旦山穷水尽,自然要从百姓口中夺食!旧朝赋税繁重,百姓自足尚且艰难,却要忍饥挨饿,供养你等!”
“百姓节衣缩食尽力奉养,你等却明知死守定然激怒我军,临沧城破之日便是这些衣食父母的死期,却还不管不顾,利用民心,刻意激怒新朝大军!”
“三皇子,民间盛传你心系百姓,无意大位,却原来也是笑话!你为搏贤名不惜百姓流血漂橹,积尸成山!”
三皇子一掌重重击在城墙上,“诡辩之词!”
城底下流景哼了一声,“那便请三皇子扪心自问,宁慧之言知否属实!也请三皇子抬头看看,这些无辜之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再请三皇子想想,城破之日你英名长存,临沧城内的百姓却要身归何处!你不会当真以为死守之下,临沧城便不会破吧!”
这话说罢,宁慧手臂一挥,雷乾得令,手中令旗摇动,士卒手中大刀举起又挥落,刀斧入肉断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那第一排跪着的二百人已身首异处。
宁慧下令先升起旗杆,将这二百颗首级悬高示众。
那新斩下的首级鲜血淋漓,挂在旗杆上时血落如雨,劲风过处,血滴散落在临沧城头,三皇子就站在城墙上,不妨之下竟被溅了几滴在手背上,但见他放在城墙上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已挣得发白。
城底下战鼓又响了三遍,雷乾的令旗已然举起,宁慧却忽然抬头喝道,“三皇子既然不降,不如得空去数一数临沧你还能守几日,再数一数临沧城里男女老幼,共有多少!”
雷乾令旗挥下,士卒们犹滴着血的大刀举了起来,夹着凄惨哭喊声的阴风刮过临沧城头,三皇子终于仰天长啸一声,喝道,“慢!”
见三皇子如此,王灵与岳南急忙劝阻,“三皇子莫要被那妖女蛊惑,她手段狠厉,却将罪责嫁祸于三皇子,用心实在险恶!”
三皇子脸上两行浊泪,惨然道,“我等已无援军,临沧城内又能有多少余粮供士卒嚼用?那新朝却西北战事顺利,只怕不久那攻伐西北的萧将军便能挥师南下,增援雷乾……若我一人之死能换万千百姓安稳,死又何惧!你等忠直一生,是朝廷,是我亏负了你等!”
王灵也觉惨然,但他本就喜杀俘虏,百姓虽不是俘虏,道理却是一样的,“那个宁慧向来玩弄人心,此时也不过是危言耸听,她要杀人只管杀,咱们守着便是了!”
三皇子却惨然一笑,“我一生宁弃皇权,也要守百姓安宁,如今却背道而驰,怎能心中不痛!”他不再理会众人,只抽刀在手,喝问道,“我若不再死守又当如何?”
风声劲厉,宁慧声音传不上去,流景代为作答,“那便放了邻城百姓。且入临沧之日定然秋毫无犯!临沧百姓免税三月!”
三皇子横刀颈上,“我还要你答应,进临沧之日不能以民心向背为由屠戮临沧百姓,否则……”三皇子一指流景,“否则她便惨遭横祸,你们生生世世不能相守!”
宁慧才应了个好字,忽然醒悟过来,三皇子说的是他若不死守,却没说他若归降!这其中差别太大!
然而哪还来得及,三皇子已长刀一挥,自缢于城头之上。
这下变故仓促,城头上士卒尚且反应不及,足足愣了一阵才能出悲声。
宁慧更是心里烦乱——三皇子若归降,则临沧百姓虽不满意,但也能顺应新朝统治。
但三皇子却为了不降而自戕与城头,以他素来声望,只怕临沧百姓要造反!然而她却一时大意,答应了三皇子不以民心向背屠杀临沧百姓!
她素来玩弄人心,不想临了竟被三皇子摆了一道。
但事已至此已然无可挽回,宁慧只得下令以皇家礼仪厚葬三皇子,更令吊唁三日,以平民怨。
饶是如此,临沧城内百姓也多处造反闹事,弄得新朝接管城防之事困难重重。
但三皇子眼毒,逼得宁慧立下的誓言恰是她最在乎的,宁慧虽不信鬼神,这次却被捏着七寸,一点脾气也使不出来。
待到七月初时,临沧与都城之事才布置妥当。
此时放眼天下,除去泰维,沪江,有池三城,天下尽归宁氏所有。
雷乾与宁慧一起上书朝廷,请求率军横扫泰维等三城,一统天下。
宁荼这次的折子却批得极快,一道圣旨下来,各军各部已安排好了去处,援军也返回各地驻防,雷乾军便驻守西南。许雷乾父子及诸位副将轮流回去探亲。
征讨泰维三城,宁荼却要御驾亲征。
圣上如此大动干戈确实叫人费解,但那三座城池说起来算得上皇家秘辛家事,众人想通此节便也明白了圣上的举动。
雷乾出征日久,他家在都城,安排好军中事务,排好探亲顺序,便携雷越启程回皇都去了。
唯有宁慧不顾宁荼召她回皇都的号令,携着流景一路往泰维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完结了,码文的时候,有种自虐的快感。
完结了,就是我的故事讲完了~虽然听者寥寥,但又怎样呢~我的故事讲完了啊~
☆、至亲至仇
宁慧已探得消息,宁敬与那旧朝的新皇帝重新定都沪江,三座城池竟也弄出一般文物朝臣来,她既是不屑又是好笑。
待宁慧和流景快到沪江时,宁荼早已驻军沪江郊外,派出人来迎接宁慧。
宁荼出征虽然从简,但他到底与以往身份不同,身边跟了几个专事伺候衣食起居的内监。宫中人比军中规矩多出不知多少,那内监半路迎上宁慧,看宁慧骑马而行,伺候宁慧下马时已躬下身躯给宁慧做下马石。
宁慧就在军中混迹,已然弓马娴熟,军中可没有下马石给她踩,但她长与王府,也见惯了这等事,已微掀裙裾,婷婷袅袅下了马,一扶衣襟,“哥哥已在了?”此时她自气度不凡,贞静贤淑。
那内监还跪着,“是,圣上思念公主心切,着我等前来迎接。公主骑马劳顿,小人已备好了辇轿,请公主移步。”
宁慧看着前面停着的十六台大轿,简雅精致,宽敞舒适,她确实一路颠簸,需要休息,但念及流景不耐乘轿,索性吩咐,“换两辆宽敞些的马车来。”
那内监办事极快,宁慧只歇了一阵,马车已拉了过来,宁慧拉着流景登上一辆马车,秋红也跟着上了这辆马车,卷耳和薄言也上了一辆马车,车夫扬着鞭儿,扬尘而去。
那内监不肯远离公主半分,与车夫坐在车辕上,已备公主有吩咐时能随时伺候。
到沪江城外时,已是傍晚时分,那内监远远看见宁荼长身玉立,等在前面,急忙叫停了马车,跳下车躬身道,“公主,到了,陛下在前面等着。”而后矮身跪倒,是宁慧下马车的矮凳。
秋红先跳了下去掀起车帘,宁慧要走时却忽觉流景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宁慧看了一眼流景脸色,瞬时明白过来,她伸手拉下车帘,隔开了外面的人,又坐了回去,握伸臂搂住了流景,轻声劝她,“别怕,万事有我的。”
宁慧温柔起来,眼波如阳春暖风,拂地人浑身发软。
流景却有些紧张,一手心的冷汗。
宁慧捏着流景的手,但觉她的手冰凉潮湿,反握着自己的手时十分用力,再看流景时她已呼出长长一口气来,准备下车了。
宁慧觉得流景这般样子有种叫人分外想要怜惜的冲动,倒是凑过去在她耳尖轻吻一下,“哥哥最是疼我,你跟着我就是了。”
两人下了马车,已见宁荼迎了过来,宁慧往前赶上两步,微微一福,叫了声“哥哥”,喉头哽咽,眼圈发红,宁荼一把扶起了她,面上不露,心里感慨万千。
宁荼打量宁慧许久,才伸手拍一拍宁慧头顶,“慧儿长大了。”宁慧神色亲昵,“哥哥也一样。”
宁荼嘴角带一点笑,神色却有些落寞,“哥哥是老了。”
宁慧与宁荼向来亲近,她能觉出宁荼虽还和从前一般寡言而严肃,但整个人却更沉寂了些,不觉有些心疼,“哥哥春秋正盛。”
宁荼笑了一下,“嗯。”说着往流景那边瞥了一眼。
流景最初潜在王府,为珪园做眼线时曾是宁荼身边近卫,现如今时移世易,她反倒不知该作何礼数,便只躬身抱拳。
但宁荼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却是看向了后面的薄言与卷耳。
薄言既归顺了新朝,此时不得不行大礼,“草民薄言……”还未拜下去,宁荼已伸手虚扶,“慧儿与寡人的家书中常言先生大义。”
薄言拱手道,“那是公主抬爱了。”
“慧儿看人极准,她推崇先生,先生定有大才。”
宁慧不听这些场面上的话,只过去拉着流景走到宁荼身边,“哥哥,流景她……”
宁荼已转身往前走了,“你们一路奔波定然累及,先去歇息吧。”
宁荼这般态度,宁慧自然不依,流景偷偷捏了捏宁慧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在宁慧耳边轻语,“你们日久未见,你且去陪他。”
宁慧心念微转,便已跟到宁荼跟前,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还如小时候一般有些微的撒娇与甜腻,宁荼只应了一声,往后斜了一眼,但见流景落在后面走着,身影瘦削细长,也看不出有什么分外的好处来,不知何故宁慧对这人执着至此。
晚上宁荼赐宴接尘,宁慧宁荼兄妹未见日久,且沪江城内还有个宁敬,这等时候他们兄妹自然有话要说,薄言与卷耳便谦辞不往。
次日大军往沪江城行去,还未到沪江城下,前面尘土飞扬,蹄声得得,一支队伍奔了过来。
宁荼部下即刻拉弓搭箭,做好了准备,前面那队伍走的近些,却收缰勒马,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明黄布卷喝道,“我等替吾皇来递国书。”
旧朝尚黄,衣冠礼服,皇帝圣令,皆是明黄。宁慧令人取来那明黄布帛,先令人验了暗器毒|药,确定没有危险才交予宁荼。
宁荼身披甲胄,端坐马上,取过那“国书”看了一遍,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便将那布帛扔给了传信士卒,“告诉他,宁敬若有不测,我便要他受凌迟之苦。”言罢扬鞭打马,领头先走。
宁慧闻言,已猜出其中关窍。她纵与宁荼亲近,两人对宁敬之事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但她也知分寸,明白此时不易与宁荼争辩此事,只是想起宁敬当日对付她和流景的手段,便心里恨意蔓延。
她往流景看了一眼,流景倒似不以为意,只是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宁荼而已。
宁荼已青着脸色走远了,大军脚步齐整,已跟着出发。
宁荼到沪江城下时,果见如那“国书”所言,宁敬被斜吊绑在城头上,那旧朝新皇帝就站在宁敬身边。
兵力实在悬殊,宁荼不动,沪江城内的守军便不敢动,那旧朝新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荼大军扎稳脚跟。
他已被逼上绝路,手中唯有宁敬这一张牌了。
从他想通宁荼一直放任沪江泰维有池三城不管,而今不让宁慧经手这三城之事,而是率军亲征,他便明白宁敬或许能是牵制宁荼的一张底牌。
但这位新朝的瑄皇帝,旧日宁王府的世子,也素来以干净利落,心狠手辣出名,他并不确定这一把能不能赌赢。
他此时接过近卫递上的细刀,抵在宁敬喉间,取了宁敬嘴里的布帕,贴在宁敬耳边道,“你那大哥就在城下,咱们生死都捏在他手上,我送去的国书并不管用,你亲口告诉他寡人的要求!”
宁敬生的长眉入鬓,眼眸细长,颇有风仪,此时却被折磨的仪容憔悴。
自宁王府之祸起,他便走了和宁荼相悖的路,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他形容狼狈,处境艰险,却很有骨气,虽然刀在颈间,但他只抬眉往城下看了一眼,便别了头默不作声。
只一眼,他已经看清宁荼阴鹜的脸色,那人英武神俊,仿佛不见城墙上的异状般,兀自拈弓搭箭,瞄准了城头。
视而不见,这便是他这个宁王府庶子在王府的境遇,而这一切皆因宁慧而起,他怎能不恨!
宁敬既见宁荼神色如以往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样冷淡,心里早已没了希望,只是恨宁慧犹甚,便对那旧朝新帝道,“我有话说,你替我喊。”
那旧朝新帝此时只能握着这枚棋,他以为宁敬觉悟,要谈条件,便应了声好,宁敬早已虚弱无力,细声在他耳边念道,“宁慧,早知今日,当初在冰窖时就该杀了你。”
那旧朝新帝见他此时夹缠不清牵扯旧事,不由恼怒,已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宁敬被绑着,躲避不过,挨了打,嘴角血迹殷红。他却冷笑着,盯牢了宁慧,余光里只见宁荼拉开弓弦,一箭已射了出去,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宁敬心里冷笑,他被绑在此处,避无可避,只微微侧头,闭目等死。
那箭矢带着劲风忽的擦过他脖颈,热辣的疼痛过后他也觉得绕在颈间的绳子松了一分。
那旧朝新帝与宁敬站在一处,这一箭在他看来也是直直朝他射过来的,他躲闪狼狈,惊魂未定。宁敬却已惊疑地抬眉往宁荼看去。
宁荼这时望住了他,食指放在唇间,滴溜溜吹了几个音符,又拉开弓弦,射出几箭,擦着宁敬腰身脚踝而过,宁敬只见宁荼射完这几箭便放下弓矢,冲自己点了点头,勾了勾食指。
宁敬似是呆住,忽然嘴角带笑,双目一闭,挣动身子,绑着他的绳子已被宁荼箭矢划得七零八落,他从城头一跃而下。
宁敬只来得及看见宁荼足尖在马背上一点,腾身而起。他双手还被捆在背后,坠落之下不能保持平衡,也不知在空中怎么翻腾的,再回神时宁荼为了泄力,已和他在地上滚了许多圈了。
他赌对了,宁荼接住了他!
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
年纪小时他顽劣异常,爬树上房掏燕子窝,宁荼虽不参与,有人来时却会放手指在唇间吹出哨音,给他消息!
他收到暗号往往慌不择路,见宁荼在底下,自能闭着眼睛从树上房顶纵身跳下去,宁荼也总会接着他!
宁敬心里滋味难言,再看宁荼时,宁荼已重上马背,下令攻城,却有内监上来带他去处理伤口,也为的是隔开他和宁慧,以免有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改这章错别字时是二号晚上,作者君在酒店。国庆节出门会人山人海,所以作者君想在回家之前干脆关在家里码完文,改完文的细节。奈何有同学过来,所以必须作陪,慌乱出行,没带充电器也没带睡衣……狂汗啊~国庆持续快乐啊,大家玩的怎样?
☆、流光抛人
沪江泰维有池三城本是宁慧食邑,后又经宁敬经营,虽官吏都是旧朝朝廷委任,但世家大族,武士兵卒,多与宁敬相交甚厚。
宁敬在沪江被那旧朝新帝挟持时,三城势力已暗涌重重,待宁荼又在城头救了宁敬,再率军攻城时,沪江城内识时务者皆出城归降,沪江一破,泰维有池两城纷纷倒戈。
不过三日,三座城池已下,旧朝新帝见大势已去,他却没有什么以身殉城的觉悟,带了亲信,混在人群里逃了出去。
宁荼派人去追,更张榜布告,得那人人头者,赏良田千倾,黄金五百。
此令一出,不滚半月,那逃亡皇帝的首级已送到了宁荼面前。
其时宁荼正率着浩荡队伍,从沪江返回皇都。
行军中途停留歇息,宁荼虽贵为一国之君,出征时与士卒同食同住,他也不觉饭食简单,住处僻陋。
这日宁荼自与宁慧流景薄言等人一起端着窝头稀粥,安慰空空肚腹,遥见窃玉盈盈走了过来,她径直拜倒在宁荼脚下,哀声求道,“陛下……”
宁慧看宁荼神色松动,脸色已沉下来,“宁敬想死,早一头撞死了!”三不五时地闹腾,不过是要求见宁荼罢了。
早些日子三城皆破,宁荼救了宁敬,就连宁敬府上众仆妇下人,也未动其分毫,不过遣散而已,当时留下的便只有窃玉和秋霰。
秋霰囚|禁流景,更假传消息逼得流景心灰意懒,差点冻死途中,宁慧早已和葛素联手,毁了这人容貌。
杀人杀心,秋霰自恃美貌,自幼跟着宁敬,两人从来不清不楚,这下容貌尽毁,葛素更听宁慧之言,送了窃玉到宁敬身边。
窃玉勾栏花魁,自然温柔美貌,她从来不争不抢,连献计献策都是绵柔细腻,不露锋芒,竟如细雨润物,不知不觉便顶了秋霰在宁敬心中的位子。
秋霰早就疑心窃玉是宁慧棋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又在宁敬处失了恩宠,没有奈何罢了。这时果见窃玉见着宁慧,拜伏在地,叫了声少主人。
秋霰本就恨宁慧入骨,此时沦落至此,魏姑姑之死,自己容貌之毁,窃玉夺宠,桩桩件件涌上心头,她再也按捺不住,瞅中时机,拔下头上金钗,一头往宁慧扑了过去。
流景就在宁慧跟前,见此人状似疯狂,已带着宁慧退了一步,飞起一脚踢在了秋霰前胸。
宁敬秋霰对宁慧有多恨,宁慧对这一府的人便只有更恨。他敬爱宁荼,宁荼要救宁敬她心里十分不快,但也不能强求,秋霰之辈她从未打算轻饶,哪知这人不等她动手,倒先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