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贾赦归来作者:苍白少女
第13节
不过,政老二这次倒是让大老爷刮目相看了一回。从来都标榜唯母命是从乃至孝之人的政老二,这回居然顶住了贾史氏要回金陵老家的豪言,死活是把儿子宝玉拘到了身边。甚至放出狠话,老太太若要回金陵,他必然告假亲自送老人家回去。
贾母被政二老爷气得仰倒,指着板着脸的贾政,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这可是她的亲儿子啊,她疼了一辈子,宠了一辈子,为之谋划了一辈子的亲儿子啊!怎么竟然会这样对她?一听她说要回老家,竟然丝毫也不拦住,甚至还说出那样的话来。
黯然神伤中的贾母,也顾不上宝贝孙子了,头晕脑胀地被人抬回了荣庆堂。剩下一个王夫人,孤掌难鸣又怎么拦得住二老爷,又被当众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之后,羞愤难当地回了自己房里。
只可怜贾宝玉啊,自此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当初,在随赦大老爷去金陵的路上,他便被严加督促过。可当时的情形和如今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他的亲爹,可比大老爷那大伯心狠多了。
宝贝孙子/儿子受了那样的罪,每日里起早贪黑的读书习字,眼看着没几日便瘦了一圈儿,贾母和王夫人看在心里,疼在心里。可这回贾政的意志十分坚决,谁说什么都不管用,他就认准了宝玉需要督促,每日都必须完成他布置的功课才行,不然就是一顿板子,谁劝都没用。
这府里毕竟还是男人当家,当贾政不理会她们的意见之后,贾母和王夫人便什么也做不了。婆媳两个无奈之下,只好眼不见为净,只每日吩咐了下人好好伺候宝二爷,却鲜少亲自去探望了。
如此一来,就更苦了对她们盼星星、盼月亮的贾宝玉,原还盼着老太太、太太能来解救于他,谁承想慢慢地竟连面儿也见不着了。宝二爷心里的苦,又该跟谁诉啊?!也就是身边还有几个贴心的大丫鬟,不然他可活不了了。
贾母她们疏忽了贾宝玉,其实还有修建省亲别院的原因。那园子实在是消耗太大了,荣国府账上的银子投进去不过是杯水车薪。婆媳两个也狠心跺脚咬牙地掏了几回私房银子,可扔进去也没听见什么响声,若是再这么下去,可就要伤筋动骨了。
事情也果然如赦大老爷所想,那婆媳两个都没商量,便不约而同地将主意打到了娘家和姻亲头上。刚好史、王、薛三家如今都不差银子,从远洋海贸上挣了不少,掏起钱来倒还痛快,算是解了荣国府的燃眉之急。
尤其是薛家,为那个省亲别院,可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唉,你姨妈三天一趟,五天一回的,什么时候才能算个头啊。”临近过年了,薛姨妈却没有新年的喜气,反而愁眉苦脸地坐在炕上,对着女儿抱怨道:“这三天两头的,都从咱们家借了十几万两银子,可她那园子却连个地基还没打好呢。”
屋子里暖和,薛宝钗只穿了见粉色小袄,趴在炕桌上描花样子,闻言放下手中的笔,笑了笑劝解道:“咱们家如今也不缺这点银子,便当是给了太妃娘娘吧。咱们家皇商的身份,明年就该审核了,哥哥如今却还撑不住事。宫里若是没个人说话,怕是会受些影响。”
薛宝钗这也是无奈之举,她们家若是连皇商的身份都没了,那还能剩下什么?就她哥哥那样子,又哪里是能受得住家业的,没了皇商的名头儿撑着,怕是三两年就得败了。她们这房本就是得罪了本家的,身后连个倚靠都没有。
更何况,她宝钗本就是个有志气的,心里也有股子直上青云的志向。当初举家进京的时候,虽说有族人的逼迫,但也是为了她的前程打算。顶着个皇商的牌子,她便有入宫参选的资格,哪怕是宫人的小选呢。只要能进到那里面去,她薛宝钗有自信能出人头地。
“我可不就是想着这点,才每次都不曾回了你姨妈去。日后你若是进了宫,怕也得宫里的娘娘给使劲儿呢。更兼之,她是伺候老圣人的,跟你就不会有冲突,自然会全心全意地帮着你。若不是看着这个,我能那么大方才怪呢。”
薛姨妈拉住女儿莹白玉润的手,边摩挲着边道:“你放心,我已经将咱家的意思透给你姨妈了,她也答应说,等改日进宫请见娘娘的时候,好好帮你说道说道的。只是,今上登基也有几年了大选小选却一直都听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重开啊。”说到此处,薛姨妈便又是一叹。
“别的我倒不担心,不是我这当娘的夸口,你这样的若是还选不上,那宫里选人的怕都是瞎子聋子了。我只怕啊……”薛姨妈目光慈和地端详着女儿的容貌,叹着气愁道:“我如今担心的,唯有你的年纪,过了年就十五了。及笄之年,可是耽误不起的。”
“妈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没那等机会,那也是我的命罢了。倒是姨妈那里……能不能真的给咱们家使力呢?如今,二丫头不说,那是荣侯爷的掌上明珠,怕是不会送到那里面去吃苦;倒是三丫头,已经被老太太养在了身边,贾家怕是对她有些想法。”
薛姨妈说的,也正是薛宝钗担心的。她是有自信能在宫里熬出头,可若是命不好,根本就进不去又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真如当初所想,退而求其次地嫁给宝玉?她不想这样。
不是她薛宝钗眼界高,看不上荣国府的宝二爷,实在是贾宝玉让她看不见希望啊。即便是如今有姨夫的严厉督促,可她还是听丫鬟们说起过,宝玉是如何见缝插针地偷懒、糊弄事的。更何况,他屋子里的那群丫鬟们……便让她有些望而却步啊。
薛宝钗倒不是怕那群小丫鬟,只是觉得不值当罢了。她若是进宫去,跟圣上的妻妾们争斗,那也算是得其所了。可若只是嫁了个没什么出息的世家子弟,还要跟小妾们斗得死去活来,便是将她们全都斗倒了,又能有什么荣耀?
“要说,三丫头也是个有心计,有成算,有志气的,不过是她却不足为惧。”对女儿的担心,薛姨妈却置之一笑,开解道:“你姨妈是什么心性,我还能不知道?三丫头便是养在她身边长大的又如何,不但不会有丝毫怜惜不说,怕是更会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呢。那三丫头杵在她跟前儿,可不就是个明晃晃的证据,证明她拢不住自己的丈夫,她能真心对三丫头才怪呢。”
“况且,三丫头若真的进宫得了势,人家可是有亲娘、亲弟弟的,还真能对嫡母、嫡兄有多倚重?再说,娘娘是伺候老圣人的,若三丫头伺候的当今,可不就成了整个荣国府的依靠,你姨妈还能在正室的位置上坐得那么安稳么?便是坐得稳当,可那宠妾灭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啊。”
“你姨妈从来就是个心思深又多疑的,还能想不到这个,她明白着呢。你就瞧着吧,甭管老太太有多看重三丫头,她啊你看着吧,恐怕是难进到宫里去。”薛姨妈说得很是笃定,这建立在她对姐姐的了解上。
薛宝钗默默地点头,对她妈这番话倒是认同了。她对姨妈.的了解,自然比不过母亲,但这两三年的相处下来,多少也看明白了些姨妈.的性子,还真是同她妈说得相似。那就是个面慈心狠的,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心里对三丫头怕还真没什么好感。
“只可惜啊,二姑娘总是不在府上,不然你们多相处相处,便能跟荣侯夫妇拉近关系。日后宫里有个什么消息,也能提早知道一二,也好早做准备。”薛姨妈只觉得今儿自己只剩下叹气了,眼带惆怅地道:“也怨你爹去得早,不然哪用得着咱们女人家这么盘算啊。”
见母亲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薛宝钗连忙依偎到她的怀里,轻声细语地好生安慰。
荣庆堂里,被这娘儿俩不看好的二姑娘贾探春,如今却是踌躇满志的。元月初一生的大姐姐,果然是个有造化的,不但自己当了太妃娘娘,还给她这个妹妹也送来了造化。如今,她一个庶出的女孩儿,能得老太太和老爷如此看重、培养,可都得谢谢她那有造化的大姐姐呢。
虽然每日里都被各种各样的规矩和功课包围着,但贾探春却是甘之如饴的。从她懂事以来,深恨的就是这庶出的身份,如今有了能忽视掉庶出身份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不去珍惜呢?若是日后她能得宠封妃,又有谁会在意她是不是庶出呢?
皇宫里的当今皇帝陛下,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两个芳龄如花的小姑娘觊觎着。他正跟同样不知道祜祜被觊觎了的赦大老爷一块儿,研究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养心殿的书房里,所有碍事的东西都已经被挪开了,只在地上铺着一张偌大的地图,几乎将整个书房占据。
赦大老爷同宇文祜一左一右地趴在地图上,大老爷手中还握着枚放大镜,比划道:“瞧见没,这里、这里、这……这可都是好地方啊,有煤矿,有铁矿,有金矿等等各种矿。祜祜,咱们把它们占下来吧。”
第八十六回养心殿老爷得承诺大明宫父子要翻脸
这两年远洋船队除了海贸获利之外,另一项功劳便是海图的完善。如今铺在地上的这张大地图,在赦大老爷看来便可算是简陋的世界地图了。在地图上面,除了各大大洲大洋都有了标注,虽然轮廓看上去有些古怪,但也无伤大雅。
宇文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副地图时的心情,激动、兴奋之情且不说了,最让皇帝陛下记忆犹新的,便是那股子井底之蛙的羞惭感。就想赦赦说过的,不到外面去看一看,便永远不知道这个天下到底有多大。
他随着大老爷的指点,目不转睛地瞅着他在地图上点点画画,脑子飞快的旋转着。既然老天让他知道了,天下竟然这么大,而庆朝如今不过是偏居于一隅,这便是给了他宇文祜机会——成为千古一帝的机会啊!
历朝历代,都会有那么一两位帝王被标榜为千古一帝,但其实多出于臣子对君上的吹捧罢了。可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机会却不同,他有机会超越所有的前辈,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啊。
想到这里,宇文祜不由将目光看向仍旧沉浸在讲演中的赦大老爷,盯着他因兴奋而绯红的脸颊移不开眼。这个人,也不知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还是……
赦大老爷却没注意到这个,抬起头拉住宇文祜衣袖,声音略带着亢奋地道:“祜祜,我想建造铁路,上面就可以跑蒸汽机车,绝对又快又稳的。乘蒸汽机车出远门儿的时候,可比骑马和坐马车舒服多了。省得每回出门,我这骨头都被颠得散了架子似的。”
“不过,咱们如今的钢铁产量很成问题,想要铺设遍布庆朝的铁轨什么的,也不知我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呢。”说到这里,赦大老爷怅然地叹了一声,但旋即便又打起精神来,两眼放光道:“那也没关系,钢铁不够用,咱们就炼铁炼钢嘛,这个我也会的。”
“是,还是我们赦赦的本事大。”宇文祜闻言笑了,手指轻轻敲他脑门儿一记,打趣道:“你这么本事,倒是说说看,我该如何奖励你呢?要不,再升一升爵位好了,上回都是老圣人抢了先,这回可不能让他再占便宜了。”
对升爵位这事,赦大老爷还真是不怎么上心,闻言忙摇头道:“可别,且叫我缓缓吧。你登基也不过几年而已,算算我这爵位都升多少级了。那帮子勋贵们,尤其是军功出身的,瞅我都跟眼中钉、肉中刺一样,好像我抢了他们老娘似的。”
宇文祜一听就大笑起来,显然对这情况也看在眼里,惹得大老爷没好气地瞪他。
自打庆朝开国之时,曾大封了一回爵位之后,几位帝王对爵位都是比较吝啬的。这从世袭爵位的递降,就能看得出来。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身被偌大军功的,很少会新封或提升爵位。这么些年来,唯一能称得上例外的,就是赦大老爷了。
在同僚们的眼里,这厮也就是个运气好的。南边发了大水,正好他就献上了水泥;新帝正愁国库没银子修河工,他就弄出个远洋船队,还好不好地被老圣人看在眼里。这接二连三的,爵位蹭蹭地往上升啊,让他们这些疆场上卖命的,情何以堪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赦大老爷在朝堂上没少被人排挤,都快落得个孤家寡人了。不过这也正合大老爷的意,老爷他是立志要给祜祜做孤臣的,旁的那些不来跟他套近乎正好,也省得他整日板着脸装孤傲了。
“祜祜,我这么有本事,你又这么想奖励我,那咱俩商量个事儿呗。”赦大老爷被笑得黑了脸,胆大包天地拧了祜祜的腰间肉,见他被拧得敛了笑容,才笑着说道。说话间,一双桃花眼巴巴地盯着宇文祜,其中的殷切简直要溢出来。
“……你,且说说看。”宇文祜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微微垂下眼睑,揉着腰间泛疼的软肉道。这货下手黑得很,腰上肯定是要青一块的,就这还想要奖励?
赦大老爷见状,也赶紧讨好地伸过手去,胡乱帮着祜祜揉腰,等被嫌弃地推开了,才道:“那什么……祜祜啊,你的那什么后.宫里头,往后能不能……能不能不收留贾家的姑娘们?一个都不要收留,好不好?”
似乎是怕宇文祜误会,大老爷不停嘴地解释道:“你看啊,祜祜啊,咱们俩呢是好朋友,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对吧?那要是我的侄女儿啊什么的进了你的后.宫,那咱俩不就差了辈分儿了嘛。我平白无故地就长了一辈儿,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宇文祜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来,面带诧异地看着大老爷,半晌方道:“贾赦赦,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你已经有个侄女儿当了太妃呢。那你说说,你跟我那父皇,该怎么算辈分儿啊?”说到这儿,没好气地敲了大老爷一记狠的。
脑门儿上挨了记响的,赦大老爷惨叫一声捂着头,面容委屈地怨道:“还不是老圣人,都多大岁数了,还老牛吃嫩草儿呢。我原还打算跟你说一声,找由头把元春放出宫来,谁知不过是晚了一步,倒叫老圣人占了便宜……”
“得了吧,我看你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宇文祜听他叫得惨,不由拨他捂着头的手,一看果然红了一片,便帮着揉几下,瞪眼道:“老圣人也是你能编排的,毫不赶紧闭嘴。我这宫里都快成筛子了,谁知道那一句话叫他听了去不高兴,你就等着挨骂吧。”
“啧,那祜祜你岂不是很惨,根本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赦大老爷闻言咋舌,委屈的眼神立马变成了怜悯,或者……怜惜?都这么大了,还被爹看得死死的,简直没活头儿。
宇文祜听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确是十分命苦的,时刻处在老头子的监视之下,身边随时都可能出现背叛者。赦大老爷看得心都疼了,对老圣人的唾弃更上一层楼。
若是太上皇真听到他们这番话,怕是要怒掀桌子的。
老四个混账玩意儿,老子安排的内线早就被拔了个干净,如今的养心殿铁桶一样水泼不进,竟然还跑到臣子跟前装可怜。特么的,老子的大明宫如今还不知道有他多少内线呢,老子难道就不可怜?
还有贾恩侯那个蠢小子,老四说什么就信什么啊,脑子呢?!
许是皇帝陛下被赦大老爷的安慰取悦了,勾着嘴角保证道:“放心吧,你们贾家的丫头都小着呢,我可不跟老圣人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多嫩的草儿都能下得去嘴。且安安你那心吧,咱俩差不了辈儿的。”
“甚至,若是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后.宫里的人已经够了,并不打算再添人进来。毕竟,色是刮骨钢刀,男人还是应该将更多精力放在大业上。贾赦赦,这么说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话,显现出宇文祜开疆拓土的野心,听的赦大老爷也是眼睛一亮。甚至,大老爷不光是眼睛发亮,便是连心也是“嘭嘭嘭……”地。
“放心!祜祜说什么,我都放心!”得了这话,赦大老爷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再也不用担心跟祜祜差辈儿了,真好啊!
商量完差不差辈分儿的事,两人似有默契地相视一笑,不由而同地低下头去看地图,口中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热火朝天的,相隔不远的大明宫里,气氛却不怎么融洽了。
“老八,听我一句劝,放手吧。”大明宫的暖阁里,除了老圣人和对面的八王爷,便再无一人了。便是老圣人贴身伺候的戴权,也被派出去,守在门口了。
老圣人口中的老八,乃是宇文祜的八弟,名叫宇文礼,宇文祜登基后被封为忠恭亲王,人称八王爷。
“父皇这话说得奇怪,倒叫儿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若说是那个位置,儿臣不是早就已经放手了么?难道说,父皇的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记了当初您是怎么将儿臣碾进泥里的?”八王爷此时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太上皇闻言微阖了双眼,但旋即便又睁开,直直地瞅着老八,道:“老八,我到现在仍旧是坚持己见,并不赞同你脱颖而出,继承皇位。如今瞧着老四的成绩,我认为我没有错。”
“是呀,你没错,老四没错,那错的自然就只能是我了。没关系,这种事我碰见的多了。以前还有老大他们做替罪羊,前两年连老大都没了,弄得大伙儿人人自危的。我这不就低调了很多吗,父皇怎么又惦记起我这边了?”八王爷笑着说道,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他如今确实在朝中安静许多,大多数时候除了去早朝转一圈,便将自己关在王府里,别说是出门了,轻易连访客都不给登门的。他已经如此了,却不知他的父皇还有什么意见,开门见山地,就让他“放手”呢!
老圣人并不是个脾气好的,深吸口气后,强忍着怒意道:“低调?是低调的连皇位都想推翻吧?”
第八十七回一言不合父子互嘲八王一党暗中聚会
太上皇的话,问得低沉有力,听在八王爷的耳中却仿佛丝毫没有触动,只神情平淡地看着他的父皇,道:“还请父皇慎言,您的话儿臣愧不敢领。对于皇上,儿臣这做弟弟的,是心悦诚服的,早已经熄了给那位置的想法。父皇,您……可不要愿望了儿臣啊。”
“呵,”老圣人被气笑了,指点着八王爷,道:“没想法了?老八啊,你这话说出来,不要说旁人了,你自己信么?那贾元春明明都已经安安分分地,准备到了年纪就出宫的,为何如今当了太妃?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我这老头子,到头来落得个老不修的名声儿,为的又是什么,啊?老八啊,你那所谓的安分,可是真的安分了?”
他见八王爷不吭声,又继续道:“当初船队第一次出海的时候,除了老四怕也就是你获利最多了吧。还有那些海船的事,表面上看是被卖得七零八落的,可有多少是掌握在你手里的?便是没有一半,也得又三分之一还多吧。虽都是打着别人的名头,可咱们父子,你们兄弟的,几十年下来,谁又不知道谁呢,这些想来老四心里也有数。”
“前阵子,老四为什么把小五、小六都送出去了?还不是他要举起刀子了,担心两个小的留在宫里,会遭了无妄之灾么。老八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人又是个聪慧精明的,为什么就看不清形势呢?老四如今已经稳住了,你推不动他。甚至,别说是你了,便是我,轻易也动不得他了。”
太上皇这话可谓是句句肺腑之言,连当爹和当皇帝的脸面都暂且抛下了,力求能让八儿子听进去,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安生生地当他的王爷,稳稳当当地过完下半辈子。
他老人家如今也这么大岁数了,不当皇帝这几年蹉跎下来,倒是没了刚禅位后的雄心。他这一辈子儿子生的不少,可如今还能瞧见的,却也没有几个了,实在不想再看着儿子们手足相残。
这几年下来,他也算看出来了,只要不是越过了底线,老四还算是个能容人的。当然,老圣人也明白,若是越过了四儿子的底线,那老四他也不是个易与的,心狠手黑不在话下。就好像当年老四南巡回来时的那一回,不就逼得他亲手处置了老大么。
八王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老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那些肺腑之言听进去,反而答非所问地道:“今年这大半年,皇上派荣侯到南边儿去做什么了?听说荣侯在宁波逗留了很久,难道说又造了些好船?据说,那些船是会冒烟的,难道不怕烧?”
“是,好船,好得都要能上天的好船。”老圣人丧气地翻了翻白眼,知道这倒霉儿子八成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当下也不再苦口婆心,只道:“有工夫操心那个,还不如回去多给我生几个孙子。当初要不是看你膝下空虚,老子说不定就把皇位传给你了。”
儿子少,这从来都是八王爷的死穴,如今被皇帝爹毫不留情地戳了,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色也不由裂了裂。一双锐利地凤眼扫过去,很有些报复地说道:“贾太妃的年纪刚好,父皇又是老当益壮,也该让她给我们添个弟弟妹妹才是。”
老圣人面色猛地一红,指着门口怒骂道:“给朕滚!”小兔崽子的,竟然连自己老子都敢挤兑,都成什么玩意儿了。这若是当年他还在位的时候,这几个小王八蛋,有哪个敢跟他炸刺儿的?如今可倒好,一个两个三个的,没一个好东西!
八王爷对他老子的表现比较满意,施施然地行礼告退。只是,等一出了宫门坐上马车,八王爷的脸色就不由阴沉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往日到底是低估了老四,如今竟然连老头子都认输了,真是好手段。
待回到了王府,八王爷没有耽搁地来到一处隐蔽的书房,里面已经坐着几位在等他了。见到八王爷进来,几人皆站起来见礼,随后又落座之后,才有一人问道:“王爷,老圣人叫您进宫,可是……”要再次合作啊?!
“老圣人年纪大了,便有些不耐烦那些争来抢去的事情,且让他老人家度几天清静日子吧。”八王爷明白那人话中的未尽之意,当下微垂着眼眸,摇头道:“日后有什么事,能不惊动那边的,便不要惊动他们了,想来老圣人也会跟他们打招呼的。”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人纷纷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更是摇头苦笑道:“其实,自打贾太妃那件事起,咱们就该能预料到的。明明要算计的是当今那位,却偏偏落到了老圣人的嘴里,若不是他老人家愿意,谁还能逼着不成?”
又有一人也是摇头,怅然地说:“原想着把贾元春送到当今面前,等她日后生下皇子,那贾家便成了外戚。到时候且看着,当今还能不能那么宠信他贾赦。便是短时间里也许不妨事,可总有君臣离心的那么一天。便是贾赦仍旧忠心耿耿,但当今却定是不会放心的。只可惜,功亏一篑啊。”
“这本就是小道而已。”八王爷端起茶呷了一口,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心腹们,道:“荣侯确实在宁波那边造了新船,虽还不清楚到底如何,但肯定比如今的海船优秀。这个荣侯贾赦啊,真是本王倒是看走了眼。”最后这一局,其中的赞叹十分明显。
“谁说不是呢。这贾侯爷还真是个深藏不漏的,心思之深沉,处事之谨慎,世所罕见啊!一个世家纨绔,当了二三十年的废物啊,谁知人家竟是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只等着当今一登基,人家可不就立马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了嘛。啧啧,这股韧性及耐性,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
说话之人一边夸奖着赦大老爷,一边将目光投向身边的另一人,笑道:“王大人,我看您家可是做了个亏本生意,当年的联姻对象若是这位荣侯,如今怕是也跟着飞黄腾达了吧。”言语中的讽刺挤兑之意明显,让人听了只觉刺耳。
他话中的王大人,正是现任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这王子腾原本并不是他们一伙儿的,原本算是太上皇的人,后来才暗中投靠了八王爷。只是,这人确实有些本事,又在海贸、海船这事上帮了王爷大忙,如今在他们这群里面,倒有了些后来居上的架势。
王子腾的脾气并不算好,被人这么挖苦自然没有好脸色,乜斜了说话之人一眼,向着八王爷拱手道:“王爷,臣报效之心可表天地。”
说起来,王子腾也是有苦自己知啊。他又不是闲得慌,不去投效当今圣上,偏偏要跟失势的王爷搅在一起。这,实在也是情势所逼,他没有办法啊!
京营节度使,又被称为京城的九门提督,职位也许不高,但位置有多紧要啊!可今上登基之后,他也不过在那位置上蹲了不到仨月,就被撵去做九省统制了。什么奉旨巡边啊,见过连丝毫处置权都没有的钦差么?看似好像是升官,可手里的兵权丝毫不剩,便是比之前都显得落魄。
这几年下来,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今上怕是给他打上了老圣人的标签了,那是再不会重用于他的。可王子腾不甘心啊,他才四十来岁,正是该力争上游的时候,怎么能就这么被闲置下来呢?他倒是有心去跟今上表表忠心,可人家根本就不给他机会啊。
本来,即便是如此,他倒也没打算投靠八王爷,可谁让当年他脑子一热,做了错事呢。今上南巡归来的那场刺杀,其中便有他的手笔,害得他一上了贼船,就再也下不来了。
“王大人不必如此,本王心里都明白。”八王爷向着王子腾摆摆手说道,又暗暗给了说话那人个警告的眼神,方道:“如今咱们的船队也出海几趟了,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少,倒是让本王也大开了眼界。外面的天地是那么大,倒是显得咱们庆朝有些小了。”
“这些年来,咱们都只顾得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倒是不知道外面还有那么多地方,能够让咱们去发现,去统治的。以本王之见,咱们如今有船有人有武器,倒是可以先捡几个好地方,打下来做个根基。开疆拓土,乃是不世之功,也不能都让皇上去操劳,是不是?”
八王爷这话说出来,众人便是一静,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念头——王爷这是开始准备退路了!
说什么开疆拓土的功劳,那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罢了。八王爷的心里,大概也是对未来的形势不太看好,正好又有了往外发展的能力,才想着万一事有不谐,便带着家眷、下属们远走海外,到外面去自立为王呢吧!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却也没人傻不愣地说出来,反倒纷纷点头赞同,皆称王爷勤勉国事,为君分忧,乃是朝廷栋梁。
其实,八王爷能这么想也很好,很随他们的意。如今朝廷里,他们早就处于劣势,若是再没了老圣人的暗中支持,怕是八王一党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本来他们还在想着退路,谁知八王爷就先提出来了,果然是善解人意的贤王啊!
八王爷淡笑着看过去,一个个都是什么玩意儿,难怪老子斗不过老四。唉……当初挑伴读的时候,老头子怎么就没给他一个赦赦呢?!
第八十八回脱胎换骨贾政得意贼心不死有借有还
埋头于绘制图纸的赦大老爷,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向往着,更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被歪曲成了老谋深算、心机叵测的老妖怪。老爷他又找到了奋斗目标,每日里忙得很,可顾不上他们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时间转眼就到了十月份,贾母和王夫人她们在忙活了大半年之后,终于将历经磨难的省亲别院带到了人间。别院就修建在荣国府后方,但因被荣侯府占去了不少地方,贾母她们不得不又花了大笔的银子买了片地,这才勉强够得上太妃省亲别院的规制。
为了这样一座省亲别院,不说是贾母倾家,王氏荡产,却也差不太多了。甚至,便是借住在荣国府的薛姨妈母子三个,也被坑了不知多少家底儿。好容易看到园子建成了,薛家母子三个才算长出一口气。这园子虽然是姓贾的,可至少有他薛家的一半儿啊。
这一日,大老爷正在书房审核图纸清单,林之孝请示了一声进来,回禀道:“老爷,那边二老爷命人来请您,说是别院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请您过去看看。另外,今儿会提一些匾额,请您去帮着把把关。”
赦大老爷这几个月都忙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没分心过问省亲别院的事,此时听说已经建成了,不由得就是一怔。也是,这都十月份了,若是再建不成,那还来得及元宵夜迎驾太妃娘娘。“梦”中那别人煊煊赫赫,老爷他跟外面喝冷风的情景,实在让他记忆犹新啊。
“让人跟政老二说一声,老子忙着呢,没空儿跟他瞎晃悠。”大老爷黑着脸抬头回了一句,仍旧埋首于工作之中,只是嘴上嘟囔着,“屁的把关,想看老子笑话儿还差不多。明知道老子不懂那唧唧歪歪的酸诗歪曲,还想叫老子去丢人,美得他!”
林之孝答应一声,暗笑着退出了书房。他就知道,老爷可不会给二老爷面子。不就是家里出了位省亲的太妃嘛,如今连个小小下人都敢在他这大管家面前说怪话了,可见隔壁的人如今都是什么心态。
不过,隔壁上到主子,下到奴婢,难道都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在老爷这儿的分量?老爷他是什么脾气,以前就不说了,最近这么几年难道都看不出来?那是能忍气吞声,给不待见的人面子的?二老爷也是的,难怪如今还在从五品的位置上呆着,这么不会看上峰脸色的,能升得上去才怪呢!
自己的诚挚邀请被拒绝了,政二老爷却并不见多生气,反笑得十分豁达包容,无奈道:“罢了,大哥既然有事在忙,那就不便打扰了,且等这园子里的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再请他过来瞧瞧吧。说起来,大哥也有日子不曾上早朝了,衙门里也瞧不见他的影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说罢,二老爷便意气风发地领着清客们,和半路抓来的儿子宝玉进了别院。一路上指点江山不说,更是让宝玉吟诗作对,很是出了一把风头。政二老爷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嘴上虽然仍是动辄训斥,但心里就别提有多满意了。
看看,这就是他教导出来的儿子啊,诗词文章张口便来,文采风流人物倜傥,别提多出色了。看着如今的儿子,政二老爷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不过是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就让儿子脱胎换骨了。原本一个整日拈花惹草讨胭脂吃的孽障,如今已是出口成章的才子了。
二老爷如今只等着太妃娘娘省亲之后,便打算再严加督导儿子一阵子,明年就让他考科举去。十三岁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人,十六岁中进士……他政二老爷的儿子就应该照着这个路子走下去。
又不几日,荣庆堂那边来人请,说是老太太请大老爷夫妇过去议事,连王熙凤、迎春都给请了去。赦大老爷皱皱眉,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应是太妃归省的日子定下来了,贾史氏那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呢。
等大老爷到了荣庆堂,贾母瞅着他身后无人,当即便阴沉了脸色。邢氏那蹄子倒真敢跟她拧着来啊,自从她说过那不叫邢氏进门的话之后,这都多少年了,那蹄子竟还真的再也不登门了,便是她命人去叫都叫不来。做婆婆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够窝火的!
贾母心里窝着火气,也顾不上心里的盘算了,劈头盖脸地就对着大老爷骂道:“你媳妇呢,还凤丫头,迎春呢?我不是特意交代了,让她们都过来么,怎么又不见人影儿?几年不给婆婆、太婆婆、祖母请安,一群不孝的东西,女德、女范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因着忙碌,赦大老爷的心情并不好,这会儿还要应付这边的破事儿,心情就更不怎么好了。闻听了贾史氏的斥骂,当即便抬眼瞪过去,不耐道:“老太太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她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能顶什么用?再说了,不是你当初发了话,不许邢氏再进门的嘛。怎么,人家如今仍守着你的话,反倒成了错儿?”
头发长见识短,几个字狠狠地戳在贾母心上,瞪着大老爷的眼睛就更阴冷了。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孽种是指桑骂槐地说她呢。可这么一会儿她也回过神了,今儿是有事求到孽种头上的,万不能为了置气而耽误了正事。
“好、好、好,你那媳妇是个好的,旁的都听不见,也就把我的那一句话当成了个宝,整日里都守着那话当她的孝顺媳妇。哎哟,我这老太婆可真是有福气啊,有这么个把我的话奉若圭臬的孝顺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呢。还有我那孙媳妇和孙女儿,也是你们教得好啊,多少日不见来瞧我一回,难不成也得了我那么一句话?”
即便心里知道该忍忍的,但贾母却做不到,她实在气儿不顺啊,是以开口仍旧是冷嘲热讽的。
赦大老爷闻言就笑了,只当什么都听不出来,附和道:“老太太这话说得不错,你可不就是有福气得很。再说了,邢氏是你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当初就是听你夸奖她,比祖母挑选的周氏强出半里地去了。如今看来,老太太的眼光果然不错,不错啊!”
贾母的嘴角耷拉着,手指狠狠地攥着拐杖,她是真想一拐杖敲下去啊!这孽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是因为邢氏是她亲自挑的,她如今才会更加窝火。要是早知道那蹄子如此不孝顺,她会让她进门才怪。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成体统。
“罢了,不说这些不相干的事了。”即便心里再不痛快,贾母却也死命憋着气,将话题转开,缓了缓脸色道:“赦儿啊,方才政儿的折子批复下来了,老圣人和圣上已经恩准,咱们家太妃娘娘于正月十五元宵之夜归省。这事咱们整个贾家天大的喜事,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她的话里再三强调了,太妃娘娘归省,乃是整个荣国府,甚至整个贾家的荣耀,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提醒贾赦,若是这事整个贾家的事儿,想要沾上几分便宜,那便得付出代价才行。修建别院的时候,大房便已经一毛不拔了,接下来接驾的事若是再这样子,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这事不一直都是老二他们在操持么?前儿不是还让人来说,省亲园子已经建好了,那还有什么事儿不成?老二啊,不是我这当哥哥的说你,干事情呢最怕的就是半途而废了,你既然都已经把园子建起来了,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呢?兴许也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迟迟得不到提升啊,当引以为戒,知道么?”赦大老爷说得浑不在意,到后来更是点着贾政的命批评道。
贾政本是坐在一旁等着他娘发挥,本就着急他娘一直不进入正题,现在更是莫名被贾赦训斥了,脸上一黑,道:“大哥这话很有道理,持之以恒的道理,该当你我共勉。老太太方才的话,想是没有说清楚,让大哥误会了。省亲园子虽然建好了,可如今里面还是有些空,很是需要一些装饰、摆设的。虽然已经从公库里取了一些出来,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哦,就是这事儿啊。”赦大老爷打了哈欠,漫不经心地道:“摆设不够,就去买呗。那么大个园子都修起来了,多少银子也都填进去了,为的还不是太妃的颜面。既然都已经下了那么大本钱了,就不能半途而废不是,定不能让太妃丢了面子。这事儿,你们自个儿办就是了,还跟我商量什么?二太太不就是管家的,只管让她往出拨银子便是了啊。”
王夫人正眼观鼻鼻观心地拨动念珠,此时闻言便差点咬到了舌头。这老大倒是说得轻巧,荣国府的账上哪还有银子可是,便是连明年的银子,都已经预先支出来了。不说是库里的银子,便是她的嫁妆和私房银子都……想到这里,王夫人就顾不得舌头疼,咬牙切齿起来。
还有,他那话是什么意思,抱怨他们这房花费太大?她的元春可是给整个贾氏一族都添了荣耀的,不过是建个省亲园子罢了,难道还用不得库里的银子了?按说,元春有这么大的出息,沾了光的大伯,就该出银子给她建个园子才是呢。
“怎么没有派人采买,只是有些好东西,却是外面买不到的啊。”贾母见儿子被堵了嘴,忙接过话去,道:“赦儿啊,我便想着你那里该是有许多好东西的,当年太夫人那些御赐的好东西,不都留给了你嘛。还有,老圣人和当今圣上,这几年也没少赏赐你好东西。”
原来,是把主意打到老子的存货上了啊。老圣人和宇文祜都知道贾赦对文玩有兴趣,便隔三差五地赏赐一些,积少成多下来,大老爷的私库那是相当可观。此时,赦大老爷只淡淡地看着贾母不语,且看她怎么往下说。
“建园子的时候,你这当大伯的没出一点力,这会儿可不能再缩着了。明儿就叫政儿他们去你那私库里瞧瞧,有那用得上的就先借出来,如何?你且放心,东西还是你的东西,一等省亲的事过去了,便还给你还回去。”
贾母说到这儿,又道:“也不光是你,便是林家、史家那里,我也派人去传了话儿呢。”
第八十九回说不孝贾母要告状登闻鼓敲了挨八十
贾母见贾赦只是挑了挑眉,仍旧不说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家和史家都传了话儿来,说是赶明儿就把东西送来。赦儿,姻亲们都如此慷慨了,咱们自家人可不能吝啬了,不然得让人家怎么看咱们,你说呢?”
“老太太这话倒是让我诧异了,荣国府难道还缺摆设不成?祖父和老太爷在外征战多年,留下的好东西还能少了?那些东西不都存在公库里,园子里需要的话,老太太只管开了库房去取便是了。再不济,您那私库里的好东西也不少吧,还用得着跟我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张嘴?”
赦大老爷摊开了双手,摆出一副无奈的嘴脸,道:“当初老太爷没了的时候,留下的东西我是一件儿也没瞧见啊。倒是有几回去荣禧堂,在老二那里见过不少。唉,老太爷偏疼小儿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谁叫我没生的一张讨人喜欢的皮呢。便是老太太你,库里面的好东西,也没一件儿给到我的吧?”
“唉,这分东西的时候想不起来我,如今用得着了,倒把我叫了来。老太太,老二啊,做人不能如此不厚道。”大老爷的面色痛心疾首起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搭在额头上,“我这人呢,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你们既然都不厚道了,那我哪还厚道得起来,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