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最后指了指我吊着的石膏,朝我说,“轻微骨折,目前来看三周内卧床都需要小心。另外,你的体质不算太好,晚上可能会有剧烈的痛感。”
门关上后,只剩下了我和他。
一直潜在的压力促使我变得焦躁不安,看看他,看看落地窗。
新生绿叶在微光里平静的摇曳。
那是一种让我习惯性痛苦的感觉,如同过去我每个早晨醒来后看到太阳升起的绝望。
我终于还是费力地去直视他。
你是谁?
我想这样问。
我忽然看到他皱眉,隐约泄露出一种压抑的心疼。
——好陌生啊。
他忽然用力地将我的揉进怀里,力道大的我快喘不过气。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烦躁地要推开。
——啊。
我的动作慢下来。
就是这种痛感,快喘不过气的感觉。
胸腔震动着,他声音很低,“知道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在想什么吗?”
“··· ···”
“我当时很害怕。”
“在想,你要就这么没了,我该怎么办。”
他应该是个事事都能掌控的人,就算出了意外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去挽回损失。
他会像我这般脆弱,而忙于表达自己弱者的情绪吗?
但我看到了他的无力、脆弱。
他害怕失去的那个东西对他重要吗?
察觉到我的哭泣后,他把我抱起来。
“铃铛?”他的声音又变回平静了。
“看着我。”
他的的声音总是平稳到让人不自觉信赖。宽阔有力的肩膀,身上淡淡的烟味,是我在这里寻不到路唯一熟悉的东西。
他的手臂拢上我的后背,轻轻地拍着。靠近我的耳畔,“都没事了,我在。”
低声哼唱着哄小孩子入睡的乐曲,我婴幼年睡不着的晚上,抱着我走在抄手走廊,轻轻地摇晃。我尚且不会走路,抬头看得到他,还有他头后的吊灯在发着昏黄的光。
皎洁月亮上的驳纹,断裂的枯竭泥土。
“……你是谁。”
有那么一秒,他的身子明显愣了愣。男人和抱着婴儿的少年的身影重叠,迟疑地看着我。
然而,他随意地笑了笑,“想不起来没关系。”
我试着满脑搜索关于他的任何线索。
……江,沉江……宗猷……什么沉麟。
“江,”我抱住他的腰,十分笃定,“江猷沉。”
他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但不是狂喜前的迟钝,而像··· ···一种冒犯。
看到他神色后我马上后怕地往后退。
但他低低的笑意快溢过嘴角了。
他的眉毛冷硬冷硬的,很多时候说话语气也带着一股冷冽气息,这种笑像反差。可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把我再抱的更紧,“嗯。”
“……”
我这时才敢试着问,“我不能这么叫吗?”
“喜欢怎么叫都可以,”他刮了刮我的鼻尖,有点痒,“你以前更喜欢叫另一个称呼。”
我想了好久,久到护士进来把药放在桌上,久到日光从窗棂一尺尺移下。
他喂我吃药,动作熟练地像我常年是个病人。
吃完药后,他卷了卷衬衫袖角,拿起一本书读。
而我还在想对他的称呼。
“宪哥哥!”想起来了!
我从床铺间坐起来,欢欣地看向他邀功。
“……”如愿地,他抬起头,给我奖励一样地摸摸我的头,“对。”-
她是山坡上残骸废墟里的幼虫,填满了山谷的阴影,是被命运的抛弃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