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名胡女是波斯人的货物,要带到长安、洛阳去贩卖或送礼的。今日波斯人路过此处,照以往惯例是谈好价钱后,观内的少女会送到西河侯那里,经过一番威逼调教,西河侯再派人将卖出的女孩送往边送,出关前交给从洛阳返回的波斯商队,现在侯府里应该还有将近十来个少女。
观内的其他七名女孩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十四岁,五人来自陕甘,有两人则来自直隶,被救出时几乎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被抓之人长相大多清秀可人,几乎都去当地道观进过香,也有两人逃难时被诱骗来的,一路上屡遭蹂躏,到了这里又成了这些道士的玩物。
她们还隔三差五地被灌以凉汤,天寅交待说那凉汤是青楼专用的配方,女子喝了之后不会怀孕,张秤得知十六岁的女儿尚未喝过,心中直呼幸运,因为他知道这种凉汤喝多了,以后很可能再也不会怀孕,而且汤中有毒,那些青楼女子很少有长寿的。
贺齐舟越听越是愤怒,恨不得将天寅等人现在就杀掉了事,只是为了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真凶只能暂时作罢。怕有遗忘,取出纸笔将那些个之前提到过的道观一一记下。
见那到四名胡女,贺齐舟总算想起进观时闻到的味道是怎么回事了,波斯人携带的货物中还有香料脂粉,这些胡女身上也涂有香粉,正是与当日在玉门小筑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心想玉门小筑中的那些胡女估计也曾遭受过这样的不幸,说不定秋萩也是这样的可怜人。
对于接下来如何对付西河侯,三人一下子犯起了难,且不说侯府中侍卫颇多、身手不弱,就以他宗亲的身份来说,若没有叛国谋反的罪证,张秤一个小小知县实在是动不了他。常规程序只能层层上报至宗人司,由宗室来裁定他的罪行。但明早若不将那些女子送去,西河侯必然起疑,等他有了防备,不仅更难抓获,还会让他有销毁罪证的充足时间,他府上的那些女子恐也将遭遇不测。
“若是那波斯人活着就好了,可以把他当奸细处理,那样就可以以里通外国的罪名先闯进侯府再说。”郑捕头说道。
张秤一拍脑袋,叫道:“对啊!那波斯人说西河侯欠他皮草钱,皮草只可能出自北周,波斯人不光和我们做生意,在北周也有生意,而我们和北周的榷场都关了这么多年了,西河侯买北周的皮草不是资敌、通敌还是什么?我们只要冲进去翻出北周的皮草就不怕他狡辩!”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贺齐舟道。
张秤沉吟了一番道:“我们恐怕跟本就进不了他的侯府,侯府在城西南十余里处,离这里二十余里。因为此地民风彪悍,常有匪盗出没,他以经商的名义豢养了三四十名打手,好些是军中退下来的高手,若不能一击必中,恐怕会打草惊蛇。而且他在西河城中估计也收买了一些人,之前我查到的两批被拐女子,都是亲自带队才查获的。若等我召集人马过去,他早就有所防备了。”
“我之前也查封过两批走私的青盐,一直怀疑的西河侯的货,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那家伙时不时在县里假模假样做些善事,本地百姓都称他叫活菩萨,我手下的兵丁捕快平时没少得他的好处!”郑捕头补充道。
张秤道:“我一直怀疑西河侯的为人,他是雍王遮出,封地也不算多,但一直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想来就是靠贩卖人口得来的!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一个畜生,看来我们这次不得不得罪一下雍王了!郑老弟,你敢不敢和他拼命?”
郑捕头看了一眼贺齐舟道:“我们的命都是这位贺兄弟救的,我就当已经死过一回了,有何不敢的!”
“好!我现在就写一封信,你马上让信得过的兄弟直奔甘州交到家主手上,另外我还会分别给巡抚、知府、雍王那里各寄一封,万一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能轻易放过西河侯!今夜先安置好这些女子和我们的家眷,明天一早召集人马,包围西河府!”
“张大人,知不知道西河侯府上最强之人是谁?你们能调集多少人马?”贺齐舟问道。
张秤道:“天寅一直吹嘘与西河侯称兄道弟,据他平时所说,西河侯府上像他这般身手的至少有四五个,所以我才会想起来让他请西河侯帮忙,我还知道他家藏有数十套军中步甲,那些保镖平时行商就套在外衣之内,靠我县里那百来个兵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藩王、宗亲私藏兵甲,那不是逾制了吗?”贺齐舟不解问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些王侯的家业越来越大,百姓则越来越贫苦,有哪个王侯不偷偷加强护卫,来看家护院的?”张秤愤然,继续对贺齐舟道:“贺公子,您继续西去吧,虽然我们张家在甘肃一地有些权势,但雍王子嗣众多,这里更是他最主要的封地,您就没必要再掺和进来了。”
“张大人此言差矣,您有所不知,我现在是刑部主事,抓捕罪犯本就是我份内之事,我们或许不用硬拼,你看这样行不行……”贺齐舟将自己的想法详细和张秤说了一番,张秤虽然为难,但贺齐舟是六品京官,也只得听命行事。
第二日上午巳时,离说好送人的时间都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西河侯姜棠皱了皱眉头,吩咐下人道:“派人去看看天寅那里怎么回事。”
“是。”管家听命去安排人手,刚出门一会马上又折返回来,低声对摇椅上轻衫薄袖的姜棠道:“刚刚西河城县衙里传来消息,有个路过的刑部主事,不知发了什么疯,天没亮就赶路了,恰巧在官道上拦住了观星阁的两辆马车,然后扣下人,送到县衙去了。”
“什么!”姜棠一听大惊,一拍扶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