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时庖屋已起炊烟,竹篱里的朝花承着微露,墙根下的红药舒展茎叶,边上,那些弱小妖怪们妖身愈发稳固凝实,或青或赤或白。
有似人的还没变化出头颅,便在身上围一块粗葛布,头上罩一个酒坛子。有的变出了头颅但没五官,昨夜请李蝉拿笔在脸上画出一幅笑脸,还在两颊点了两点面靥。
这些妖怪是李蝉游历时顺手收来的,十分弱小,没有害人性命的本事,只能够依附在家宅里,吸人气儿过活,连个妖身都没有。
跟随李蝉后,不入画时,就在锅碗瓢盆等家具上依附着,处理家务事。日前分了那只象雄国变舌的妖气,也逐渐走上妖道的正轨,可以自个儿摄取精气修行了。
李蝉来到院里打了一套金刚拙火拳。
这是宝狮子国最上品的拳法,也是流传最广的拳法,只不过寻常人包括李蝉在内能学到的只是其中的十三节金刚身法,二十四声法。
这部分拳法能够熬炼筋骨壮大血气,练到顶峰也能够返归先天。
不过与观想法对应的声法后半部分,还有九节佛风乃至于点燃拙火的那些能成就神通的法门,就是无上瑜伽宗的不传之秘了。
李蝉顶天踏地,脚步踏动时看似绵柔,靴底与院里的泥土相触却互相挤压变形,等他移开脚步,地上就留下了一个浅印,他动作缓慢,却仿佛寺庙中的金刚像从供台上走了下来,就连出拳时以声法引动气血运转时横眉竖目的威严模样也有其神韵。
打完十三节拳法后,李蝉皮肤发红,额上只沁出少许汗迹,但昨夜残存的酒气都已随呼吸吐出,他收起架势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皮肤上的血色褪去,已神朗气清。
游历诸国十余年,李蝉搜罗过不少武功典籍,这套金刚拙火拳是最上乘的修身武学之一,只需要勤奋不辍,加之饮食补充,就可以毫无阻碍地练到武道前两境圆满,宝狮子国也正是靠这套武学练出三十万强兵,叫做“刹多摩力”,译成大庸国的话便是“杀无碍”。
瞥见院角的花圃,李蝉走过去,一边众小妖的问候,一边蹲下来端详一株决明,伸出手,捏住一片稍显萎靡的花叶轻轻揉搓,那花叶莫名的泛上一股青意,一下就变得挺括鲜亮起来,而李蝉身上那道龙德拘的神纹则暗哑了一分。
苍狴有孟章神君血脉,它身怀的妖术,也就能跟司春掌时沾上边。大庸九品灵应法里,也有二品以上的社稷大术,祭祀土谷之神,能让十百千里地域草木欣荣,李蝉只用了一缕苍狴妖气凝结身神,手笔远远不及,但催生一株决明倒是轻松的。
算来他已凝成五道身神,也能够借用红药的蜃气,眉间青的剑气,常随魔的大力,变舌的变化及苍狴的司春之术,统共有了五种妖术,论威力当然不及真正的神通术法,种类多变倒算是丰富了。
到灶间拿了个胡饼充饥,李蝉就顺便把宋无忌带到主屋,借火精一缕妖气,观想出一尊绛纱单衣,身披白绶的小人,诵诀念咒,前后用去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将神纹纳入小腹处,对应小肠的位置。
洗墨居外早早就有人等候。
昨天这里的百余幅画被人以五两上下的均价买回去后,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四幅流落到半日坊的雅笔居、翰心斋、云龙坊那几个大铺子里展示,又很快消失不见,据说均价卖到了十两。
接着又有风声传出,说洗墨居里那位姓李名蝉的郎君来历不凡,在半日坊只是旅居,不日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