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笛一边走一边笑着,佩服自己怎么能说出“博士后后”这么有建设性的词语,简直太适合张乐逾了。越回忆越觉得当初的自己实在是可爱真性情,喜欢就是喜欢,一心扑往深邃的冰山。
可惜如今再怎么波澜壮阔的情绪都被时间磨平了。
再回想那时候,其实不觉得有什么了,说到底她只不过经历了一段失败的恋情。偶尔反思,是两人之间的差距过大,是她个人的满腔热血。说白了一个女孩子只知道主动热情,换做她是男生,也会觉得满腔真心一文不值吧。
这条路莫名变得漫长,谢笛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脑外,这才终于走到了目的地,推开姥姥家大门。
谢笛进门先换鞋,手上动作这,同时向里大声喊了声“姥姥”,然后又唤团团的名字。玄关和客厅隔着墙角,谢笛没得到意料中的回应,却听到客厅里有着其他动静。
谢笛换好拖鞋,拿着包往里走。没见到老太太的背影,却发现客厅里坐着王思鉴,还有另一个男人。而她唤着的小东西正不争气地蹭在这个男人腿边试图讨好对方。
这时候,那个男人的侧脸终于映入谢笛的眼帘,她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
本来只存在于久远记忆中的人突然现身了。
谢笛错愕又尴尬,同时塞满了一脑袋的疑问:张乐逾在这里干嘛?!
谢笛全身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僵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放包的手在半空中悬挂了半分钟,随着沙发上的张乐逾缓缓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对上她的,她才又恢复了正常动作,把包放到一旁的斗柜上,一声招呼没打,走向厨房。
王思鉴在身后“哎哎哎”地喊谢笛,没收到理会,只能打着圆场,“这小丫头被我爷爷从小惯坏了,这么大了打个招呼都不知道。”
其实只有谢笛和张乐逾两人知道刚才那个瞬间,谢笛在下意识地躲闪着他的眼神。谢笛不是不打招呼,只是兵荒马乱地逃去了厨房。
谢笛想想团团那只胖猫分不清情况,撒娇地窝在张乐逾旁边,就气不打一处来。窝着火,一把拉开了厨房的推拉门。
团团是三年前她和张乐逾在他租住的公寓楼下捡到的长毛小橘猫。刚捡到它时,出生没多久又受了风寒,情况特别糟糕。大晚上宠物店几乎都关了门,张乐逾想办法联系了同校学兽医专业的学长,抱去那里配了药才救活了这条小生命。
猫是张乐逾发现的、救的,却是谢笛奶大的。猫还小的时候,两小时得拿小奶瓶喂次羊奶,半天哄骗着喂次药,一泡屎一泡尿最后给养大。罗晓瑞笑她二十刚到就开始做月子,没日没夜地奶孩子。
那时候张乐逾在干嘛?
最初陪她治好了团团,可在捡到团团三个月后,他就出国了。公寓留给她继续养猫,猫有她陪,她有猫陪,一举两得。于是挥挥手留下她们孤儿寡母,潇洒去搞他的事业了。
呵,死男人。
还有那只蠢猫。
还有那个傻叉王思鉴,怎么敢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姥姥扭头一看到谢笛,就问她怎么又瘦了。谢笛以前那身材那分量,可是姥姥亲自喂养出来的,结果这几年全给小丫头爱美给减掉了。姥姥对她减肥的态度一直忧心焦虑以及愤愤不平。
谢笛想想也是,好不容易造的房子给人巴拉了,能高兴吗?所以随便姥姥说去,乖乖闭嘴不反驳。这会她哼哼唧唧说在外面跑累的,然后抱着姥姥后背撒了半天的娇。
在外面玩了半个月,还是回家的感觉踏实。
可惜五月的天气以及厨房的热气太强,姥姥过会就开始不耐烦了:“撒手,热死了。”
谢笛默不作声松了手。“去外面吧,你哥回来了,还有今天老张家的孙子也在,你们年轻人一块玩去。”
一提到这个,谢笛就不说话了。
见她半天闷着头,情绪异常,问道:“怎么不高兴了?有人欺负你了?跟姥姥说。”
谢笛简单回了句“没。”但是心里好好算了算:傻叉王思鉴,傻猫,还有她前男友,外面还真没一个顺眼的。
反正是王思鉴的锅,谁让他没搞清楚情况在这瞎掺和。谢笛猫在姥姥耳边告状:“是王思鉴,我一下飞机他就欺负人。”
姥姥立马扬起手里的菜刀,装作去劈那小子。谢笛一下子就破了功,被姥姥的搞笑逗得不行,忍不住地笑。
过会谢笛就真被赶出厨房了,姥姥嫌弃她在里面碍手碍脚,一下子将她推了出去。
结果就这一瞬间,谢笛差点撞上了人。
谢笛感受到熟悉的身高和体形,立马背上冒出了刺,可她都不敢抬头看向张乐逾。
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变小了。勇气仿佛都留在了追着张乐逾跑的十八岁。
张乐逾站着没动,谢笛想动却没敢动。
“怎么瘦了?”还是张乐逾先开的口。
一瞬间谢笛心里有热浪翻滚而来。
她想象过和张乐逾老死不相往来,又想象过再见之时两人平淡地打个招呼而后形同陌路,又或者两人再计较起以前恋爱分手的细碎, 那点恋爱的得失再纠结个八百年。她却没想到张乐逾平静地开口问她怎么瘦了,嗓音润色,仿佛谢笛依旧只是他死党的妹妹,两人还在恋爱不曾分手。
谢笛发现,她没有自己想象的淡定和成熟,可能因为过去是真的爱过这个人,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难以做到波澜不惊。
面对对方平淡的关心,她没回话。
出乎意料得特别幼稚和没礼貌,扭过头走到正在喝水的团团旁边,单手抱起猫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