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医生表情明显诧异了一下,下意识地问:“您跟产妇是……什么关系?”
“丈夫。”
那女医生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想了想,道:
“这位先生,我看您妻子也就才二十岁,很年轻,若是舍小的保大的,将来你们肯定还是会有孩子的,但如果就这么放弃了她,是不是……太冷血了……”
她话都没说完,男人就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做医生的无能?你有那个打抱不平的功夫,不如多钻研几本医书提高一下自己的医术,而不是在这乱嚼舌根子。”
说话间,蒋少男就已经在手术单上签好了字。
那女医生被蒋少男这么说,心里对蒋少男愈发的不满。
不过,她知道,她没权利干涉人家的私事。
因此,当她拿着手术单从新走进手术室后,就对主刀医生道:
“真是气死我了,这女孩的丈夫长得人模狗样的,结果却是个人面兽心,他竟然要保小的舍大的。想想,我就替这个女孩感到心寒。她为了丈夫十月怀胎,结果却换来丈夫的冷血无情,弄得我都恐婚了。”
主刀医生在她抱怨声中睨了她一眼,道:“瞎咧咧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他们正说这话,躺在手术床上的女人在这时迷迷糊糊地开口道:“医生,一定要先救……先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
那端,手术室门外。
蒋四来到蒋少男的面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的道:“先生,很抱歉,李翠花的人还没有找到。”
话落,本就紧张的氛围瞬间就更加紧张了。
蒋四不敢去看蒋少男的脸色,微垂首,安静地立着。
半晌,空气中才传来蒋少男无比清冷的男低音,“天亮之前找不到她的人,你就可以辞职了。”
“是。”
蒋四很快离开。
安歌的手术还在持续中,差不多这样过了半小时后,里面最先传来孩子出生的消息。
是个男孩。
“先生,您孩子宫内缺氧严重,现在出现了呼吸窘迫综合症,需要进icu。”
蒋少男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浮动,但半晌才自喉骨深处发出一个音节:“好。”
这之后,又过了很久,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
蒋少男在手术室门打开的下一瞬就抬腿走了过去,“怎么样?”
说话间,就看到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安歌。
她身上插着各种医疗监护仪器的管子,双目紧闭着,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羸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呼吸,格外的脆弱。
“产妇虽然被抢救回来了,但现在情况还不稳定,得看看后续治疗才会有……准确的判断。”
主刀医生的话在这时响起,让周身神经都绷到了极致的蒋少男恢复了知觉。
他目光很快就从安歌身上撤回,神情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波澜不惊的口吻,“有劳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十天后的傍晚,京城妇产科医院的高级病房内,安歌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中年妇女,“你说什么?”
“死丫头,你不相信舅妈说的话?那总得认清眼前的现实吧?你看看,你为了给姓蒋的那狼心狗肺的男人生孩子住了这么久的院,他可曾来看过你一回?他一次都没有。他明显就是过河拆桥,摆明了是得了个儿子马上就对你翻脸无情,你看着吧,他肯定要跟你离婚。”
明明是盛夏的天,此时的安歌却感觉浑身都发冷的厉害。
她抱着病床上的被子,微垂着头,齐肩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好一会儿,她才将挡住自己视线的头发拨向耳后,掀眸看着那中年妇女,道:
“我跟他本来就没有感情,如果他跟我离婚,也是正常的。”
话落,那中年妇女就咬牙道,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哎呦,你这个死丫头,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就算是离婚,咱们也不能吃亏啊。你傻了啊?他可是商业大亨啊,你为了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不知道多要点赡养费什么的?”
“我不会要他一分钱……”
此话一出,那中年妇女就勃然大怒:“死丫头,你说什么?”
安歌看着情绪无比失控的中年妇女,道:“我说,我不会要他的一分钱。”
话落,李翠花就要抬手朝安歌怒扇一耳光过去时,安歌目光冷冷地瞪着她:“就算跟他要分手费,我也不会再给你花一分钱。”
闻言,李翠花就气得横眉倒立,怒道: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死丫头,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这个生父不详的赔钱货养这么大,你舅舅更是为了给你赚学费在工地上被砸断了脊梁骨成了一个瘫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跟你舅舅的……”
安歌打断她,道:
“李翠花,我已经够对得起你了。要不是我五天前在电话里跟蒋少男求情,你现在就在监狱里吃牢饭了。你差点就害他失去了儿子,你还好意思逼我跟他讹钱?你不要脸不要骨气,我还要呢。”
李翠花气得肺都快炸了,她怒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舅妈是好赌了一点也贪财了一点,但舅妈能真的害了你吗?我都打听过了,你做手术的那天,那个姓蒋的都跟医生说要保小的舍你这个大的。
像他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你还处处维护他,你脑子让驴给踢了?骨气值几个钱?你这么年轻就差点因此赔了一条命,该你得到的,咱们一分钱都不能少要。”
正说着话,病房的门就自门外被打开了。
为首的男人,面若寒霜的迈着极其修长的大长腿几步就走到了病床前。
李翠花看到出现在病房里的高大男人,瞬间就缩小了存在感,闭上了嘴巴。
她退居一旁,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变轻了。
她瞧瞧的打量着男人那张冰寒莫测的脸,又看了看男人身后跟着的助理蒋四,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男人冰冷的嗓音很快在空气中响起。
闻言,神情有些怔然的安歌才稍稍回过神来,抿了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气般,道:“老公……老公,我能看看孩子吗?”
话落,男人就掀眸看了她一眼,嗓音蓄着极冷的讽刺,“你配吗?”
安歌咬起了嘴唇,难过的眼睛都红了,她道:
“对……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让他从一出生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但那天……真的是意外,是我没有站好才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跟……跟我舅妈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安歌。”
男人冷冷地打断她。
男人嗓音很冷,将安歌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听得安歌心口一下就缩了起来。
她抿起了唇,暗暗打量着男人的脸色,一番激烈的挣扎后,她再次鼓足勇气,道:
“老公……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蒋少男在她话音落下后就朝她的面前摔下一份文件,面无表情的道:
“这是离婚协议,你要是没什么意见的话,就把字签了。”
安歌没有着急去看那份离婚协议,而是眼瞳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那张始终冷漠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那……签了字后,我是不是就能看看……儿子了?还是说,即便是签了字,你也不同意?”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话落,安歌手指就蜷了起来。
她眼圈先前只是一点点红,现在是已经完全红了,且很快布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尤为嚣张,“那我不签。”顿了下,“你不让我见儿子,打死我,我都不签这个字。”
话落,蒋少男就扯唇,脸上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道:
“是舍不得蒋太太这个身份吧?毕竟,蒋太太这个身份能让你捞到不少好处,不少吗?”
一个刚刚因为生产差点就死掉的女人,心情本来就已经够糟糕了,此时还要被自己的丈夫无情羞辱,安歌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怒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反唇相讥:
“是,我就是舍不得蒋太太这个身份。毕竟,再也没有比蒋太太这个身份能给我带来利益之便了。”
顿了下,就拿起先前蒋少男摔在她面前的离婚协议朝蒋少男身上打了出去,
“离婚是吧?好啊,把你的财产分一半给我,我就离。”
“财产?”蒋少男冷笑,语调愈发的讥讽,“你不是瞧不上我的钱吗?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现在终于装不下去了?”
闻言,安歌就鼓起了腮帮子,气鼓鼓地道:
“我就是装不下去了,怎么了?你说要结那就结,你说要离就要离,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安歌就那么好打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