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送你。”许沸赶紧跟上了,他还有事找舅舅,被舅舅这么训斥了一顿,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两人出了书房后,书桌后面的一道半屏风半书柜的立柜后面才传来一道轻微响声。
是虫儿弄出的动静,他正蹲在后面,跟前放着一盆水,手里的一块抹布放进了水里弄出的轻微声音。
他没有想偷听这对舅甥之间的谈话,他只是在后面默默擦地而已,想把公子读书的地方搞干净一点而已,谁知一不小心就听到了这般惊世骇俗的对话,搞的他想回避都不敢妄动了,把他给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他也不傻,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趁着两人都出去了,他也想趁机赶紧离去,迅速从立柜后面出来了。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通过一扇半开的窗户,看到了庭院里的情形,发现许沸和舅舅又在院子里面对面地交谈着什么。
他又吓得躲在了窗户后面,想等两人离开,他好立刻离去。
然而等了好一阵,也不见两人有离开的意思,还隐约听到了“阿士衡”的字眼。
士衡公子?虫儿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书案,凝望走神一阵又低头,反复如此之后,他咬了咬唇,似下定了决心,偷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后,迅速从窗口离开了,到了书桌旁,颤抖着手搬开了一摞书,拿起了垫底的那本,一翻,就找到了曹行功给许沸的那张纸。
之前躲在立柜后面时,他就从书架缝隙里看到了许沸把东西藏在了哪。
打开纸张,看了下上面的内容,发现字不多,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手忙脚乱的快速拿了笔架上的笔,快速蘸了蘸砚里的余墨,从桌上一沓白纸上抽了一张,迅速落笔,对着所谓的会试考题抄写了起来。
没多久,所有考题便龙飞凤舞的抄完了。
抄好的迅速藏进了怀里,原本的又夹回了书页,然后重新搬回一摞书压住了那本。
做完这些,他脑门上都吓出了汗,然后又回到了窗后等着……
许沸和其舅说的不是别的,说的正是四千两银子的事,想向舅舅借四千两。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曹行功表示怀疑,你们这一路被看护的紧,压根没什么开销的机会,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开支?他不是不愿给外甥这笔钱,连弄考题的事都做了,哪会在乎这点钱,而是想搞清是怎么回事。
被舅舅一逼问,许沸只好老实交代了,说出了猜字谜作弊的事,一直到沦落古冢荒地妖界,再到逃出,最后抵达京城,整个过程大致诉说了遍。
曹行功没想到自己外甥还有这般离奇的遭遇,听完讲述后,沉吟道:“如此说来,那个阿士衡是真的救过你的命?”
许沸:“可以这样说,所以我才想给他这笔钱。”
曹行功沉默了一会,说道:“钱先不给他,先熬熬他,看看情况再说。事我知道了,你好好备考吧。”
许沸顿时有点急了,“舅舅,那家伙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他握有我把柄,还是给他吧,免得节外生枝。”
曹行功负手道:“你不要急,也不要怕。正因他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才不能轻易给,万一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怎么办?给钱是要平事的,花钱是要消灾的,不是惹麻烦的。他若是个好说好散的人,就凭他救了我外甥的命,钱自然会给他。若是不识相,那就没给的必要,自然是另一种了结方式。好了,事情我知道了,自然会给你处理干净。”
许沸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头。
“放宽心,好好备考。”曹行功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大步而去。
许沸嗯了声,又再次跟上,亲自送舅舅到大门外。
而躲在书房内的虫儿也终于等到了机会,等到两人一出院门,他立刻从书房钻了出去,快速走向了庭院一侧的小厢房,轻推门,快闪入自己房间,又轻关门,躲在门后真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狂跳不止,手一直在抖。
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第69章 东院
庾庆又离开了钟府,返回列州会馆。
这次回去是收拾东西的,没办法,被钟家找到了,他不想去钟家住,钟家也不乐意。
派人把他送回去,他收拾自己的东西就行,其它的都不用他操心,官府公文那边钟家自然会办妥,这些都不是问题。
内宅正厅内,送走了庾庆的夫妇二人陷入了沉默,各有心思的样子。
最终是文简慧打破了沉默,问:“你不是说他这次登门就要把女儿的婚事给敲定下来吗?为何一直没说?”
钟粟哼了声,“我女儿嫁不出去吗?我求着他娶我女儿吗?这事应该他开口求娶才对。”
他本来是想提的,结果发现庾庆压根不擦边,好像压根不存在什么婚约似的,这边在拿话暗示,那边好像在装听不懂,好像在有意回避婚事,他也就说不出口了。还是那句话,轻贱了自己女儿的话,他难以接受。
又矫情上了,文简慧忍不住翻白眼,不过她另有想法,试着说道:“当家的,你觉得阿士衡金榜题名留京的可能性大吗?莫非真让女儿嫁到那山高皇帝远的乡下地方去不成?”
之前她并无这想法,获悉阿士衡的父母家人都已经亡故了,她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这桩婚约了。
她知道那位前虞部郎中在位时有多大的权势,哪怕是被罢官了,也足以威慑她。
如今排除了这些,她还是希望女儿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她早年嫁给家里伙计的时候,自己不这样想,现在经历了富贵,年纪大了,想法渐渐改变了。
钟粟:“考不上也不一定要回列州那边,也可以留在京城继续攻读,也可以下届再考嘛,难道我们还供不起他们两口子的生活吗?”
文简慧:“若是一直考不上呢?咱们家一直养着他不成?外人笑话时,是他能忍受,还是我们能一直忍下去?他回了列州说不定还能补个缺,说不定还能有一份前程,我们也没必要耽误人家……我女儿不能去那穷山恶水的乡下地方,必须留在我身边。”
就差说出两边互不耽误的话来。
钟粟冷眼斜睨,“你想说什么?知道他父母不在了,想悔婚不成?”多年夫妻,焉能不了解她。
文简慧被说中了心思,不肯承认,嘟囔道:“不是我想悔婚,他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自己也不乐意。你是不是担心管家和杜肥有什么想法?”
“李、杜二人,我经营多年,有些事情我还是有些把握的,与我们的情分不会差于那位。”钟粟捋须转身,凝视着夫人,“但有些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悔婚的代价……只怕我们钟家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