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作者:荆洚晓

第一章温柔温乡（四）

风雪之中兴安在前头引着路，穿过宫中各处的走廊，倒也没有沾染许的雪花。兴安这位司礼监太监把丁领了入宫来，又替丁脱去了外面的长衣，眼看丁撩起袍裾就要朝着居于上座孙太后和景帝行礼，孙太后在上首却冷声开口：“汝将奚为？”就是问丁要干啥。

丁某人不觉愣了下，只好开口道：“微臣……”话还没说完，柄玉如意已被孙太后脱手掷到丁跟前，摔得粉碎，玉屑飞溅，有好几片碎片都迸溅到了丁的身上，这让丁很惊愕，不在于砸东西，而在于孙太后砸东西！这不是母仪天下的人物，怎么跟抽羊癫疯样，进门还没说着句话，就抽上疯了？再没修养的人，在这紫禁城里呆了这么年，少也有点讲究吧？别说还是从皇后当到太后再到现在太皇太后的历程。

但接下来孙太后的话，却就点明了她愤怒的根源：“滚！滚去广西、滚去云远！”她拍着宽大的椅子扶手，气得混身发抖，“盼着你回来，便是为了让你来气我的么？微臣、微臣，这大明天底下，在哀家面前自称微臣的人，了去，要你丁如晋眼巴巴从云远赶来凑什么热闹？”说到这里，孙太后就直接起身了，对景帝说道，“皇帝若有话跟他讲，便领他自去吧！”说罢便由宫女扶着，往后殿径直入去。

丁颇有点无奈。至于么？这也演得太过了吧？这时却就看着景帝起身长叹道：“如晋，你怎么这般糊涂？万里迢迢赶回来，偏生惹母后生气！先前你不是最得母后欢心么。每回过来，这后宫里总有笑声？算了，你随朕来吧。”

就这样很突兀地在太后宫中被训了顿，然后又只好随着景帝随外行去，丁暗暗觉得不好了，因为尽管理性上，他感觉孙太后有些过于刻意。但内心深处，却有种很感性的渴望。希望这切是真的，希望孙太后让自己回京师，真的就是为了教他喊上声娘。

这最为痛苦的事，莫过明明知道这就是个局。而自己心里却又生出这种希望。

有人嗜赌有人嗜酒有人好色，丁这前后两世都是双亲远离的，他真的对这种母爱，就是有着下意识的渴望，而并不是说他傻到不知道这是个局——千百年后的人们，别说毒品了，单是戒酒戒烟，有几个不知道这是不好的事？又有少人能说戒就戒？

“圣上。”丁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唤了领先他半个身位的景帝，因为这路不对，这方向不是去皇帝的乾清宫。而是往后宫的方向。所谓后院唯的男人，就只有皇帝人了，其他的都是太监，丁虽不忧心着自己变太监，但毕竟也是个讳忌。

景帝停下步来，却对他说道：“朕领自己的御弟。来看看儿子，有谁敢嚼舌头的？”他倒说得极为自然。其实景帝对于丁的态度是很微妙的：用得着丁时，便想起他的好处来；丁愈来愈不在他掌控之中时，他却就恨不得丁马上去死。说来也是无他，只不过是把丁某人看作把刀而已，把握不住的刀，再利也是祸害；但遇得有事当头，却自然又希望利刃在手，以渡厄难。

此时便是他需要丁这把刀的时候。

朱见济的病，已愈来愈不乐观了，太医都是束手无策的。偏生英宗在南宫倒是和惠妃王氏不停造人：景泰元年生了朱见淳，也许因为有着丁威胁太监兴安关照，所以朱见淳并没有如历史上样这年十月就早夭；而这年二月，又生了朱见澍……

教景帝心里如何能痛快？他需要丁，他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丁身上。

丁听着却就心头动：怎么朱见济还没死啊？按着自己的记忆，不是差不就这时节么？其实丁这节记差了，历史上，朱见济也要到景泰四年底才去了的。不过丁虽然没有见过这小孩，但从他在广西的时候，就托宣旨的太监，送过张画满了道道杠的纸，说是思念叔父丁，不用说，当然是景帝的脚手了；但后来他还接过几次朱见济的练字帖子、问候的信件，他也在给商辂、李贤的高堂寄些土产时，托过些小玩意给朱见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