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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洒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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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洒在身上。

九岁前的生活靳政已经不大记得,但九岁后他们一家被迫离开港城,重新回到蓟城投奔亲戚的点点滴滴,靳政想忘也忘不掉。

一开始,宋雯手里还有一笔以前攒下的家用。

夫妻将这钱分成两份,一份租一间两居室的旧房子,另一份则拿给靳向东周转人脉。

三口人都满怀希望地等待着靳向东能够再次成功,东山再起,他们也就能再次搬回有楼梯有花园的大房子,在奚落他们的亲戚面前一雪前耻。

可梦想是好的,人生事,十之八九是不如意。

靳政终究没等到父亲再次带着他们搬出这烂屋,不到一年时光,反倒是等来了他投资失败,坠楼轻生的消息。

再之后,孤儿寡母连这小小的鸽子窝都保不住,只能搬去与亲戚蜗居。

大杂院里,已经懂得男女之别的靳政甚至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穿着白天的衣服,入夜后和工作晚归的母亲挤一挤,躺在本来用作杂物间的锅炉房里。

那些清冷的冬夜里,周围总是有种寂寥的炭火味,熊熊火焰就在他们身旁,可靳政却抱着胳膊总是通体冰冷,怎么也暖不起来。

宋雯睡前总是会用极其恶毒的词语,一遍遍咒骂着靳向东昔日的合作伙伴,再之后骂累了又会背过身默默流泪,像念经一样反伸出一只手来掐住靳政的胳膊。

告诉他他父亲是多么无能,甚至没有向他们母子俩个负责的勇气,根本是个无一是处的懦夫。

“你怎么会有个这样的爹?他怎么可以抛下我们?”这是宋雯最常问的话。

也是少年靳政睡不着时,盯着窗外朦胧的月亮,最常反问自己的话。

这种生活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苦吗?

苦的,可不能对谁讲,因为他知道,宋雯更苦,只能任由心里爬满荆棘好似不能呼吸。

小小年纪无数次地下定决心,不会做心慈手软又逃避懦弱的人,他不能也不可以选他父亲那条老路。

寄人篱下让小孩子被迫成长,很早就懂得察言观色,自律且内敛。

这么多年,即便是克服了当初的困难,他们母子俩重新搬出了亲戚的家,不大书房里有了一扇明亮的窗。

即便靳政的学习再优秀,甚至后来靠自己的本事出国留学,赚得盆满钵满。

但“奖励”这种话,他一次都没有对宋雯说过。

也没可能对任何人讲,他早就失去了那种可以任意撒娇的童年,苛刻自己是他唯一擅长的事情。

不仅没说过,他更讨厌那种时时刻刻把奖励自己挂在嘴边人。

因为那种人生活得太舒服,而他太懂人活在这世界上,是场生来要应对的磨难。

他都敢信只有当你足够强大时,你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这条他深信不疑的人生信条,却因为来港后有些崩塌,因为在梦里,总有个少女时时刻刻都要自己给她奖励,他却讨厌不起来。

第一次梦到“辛宝珠”是在他同中介签订租房协议那天,前房主是位年纪蛮大的阿婆,似乎一眼就相中他这个租客,近乎殷勤地将房子自降一成租金同他签约。

合同封存,钥匙交给靳政。

阿婆才追出来,嘱咐他自己房间里请大师做过风水,千万不要随意移动她在玄关摆放的八卦乾坤图。

阿婆一张老脸布满皱纹,该是个慈祥和蔼的年纪,白发是苍苍,可双眼却闪着狡黠的,令人不舒服的光。

她像在说一件正常事那样拉着靳政的衣袖道:“所有摆设都内有玄机,冥冥之中都有命数。后生仔可不要不信。”

原来是封建迷信的教徒。

靳政敷衍着同她连声答应,可是余下工作时间里,越想到那几句话越觉得心里烦闷。

如果信风水信命数真的能救人,那靳向东根本不会被合作伙伴算计,要知道他生前在港城时候多迷信,每年三十晚上打破头都要亲自去黄大仙祠抢头香。

可虔诚拜仙能换来什么?

换来被朋友暗算,抛妻弃子,自己一个人走去黄泉路上赴死?

靳政不信命,更对轻生之人鄙夷,也不信玄机和各路神仙,他只信自己。

成年人的好坏也只有自己去责怪。

当晚便驱车来到新住所,拎着打包纸箱,一进门就将阿婆所有的风水摆设统统丢进去,眼不见心不静,直接扔进玄关东侧的杂物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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