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政像是被重锤砸在脊椎,痛感先是被麻木的钝意裹挟着,再之后像是被迫从腔膜挤出的鱼卵,一颗颗剧烈爆开。
有人在用刀割他的肉,搓他的骨,靳政声音都止不住颤抖,气流从喉咙冲出来,都不似他本来的音色:“是男是女?”
“女啊,”烧炭,吃药,割腕,坠楼,说来可笑,只要有人活着的地方,每日活不下去的人就不在少数。
司机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总之他又没信仰,觉得人人都有结束自己生命的自由,还在叙述着方才从一旁人群中听来的话。
“说是喝多了酒,又失恋,去天台吹风,谁知道又掉下来。哎,脑浆都砸出来,好惨的。还不如吃药,好歹走时有个体面。”
司机声音被突然斩断,因为肩膀上靳政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指抓得他好痛。
可对方声音好像比他更痛,叫他立刻追上前面的急救车。
告别辛巧思后辛宝珠不知道徒步在渔村中走了多久,直到她碰到来时载她的的士,在路旁对着她闪两下远光灯,才惊醒般迎过去,敲敲车窗,问司机怎么没走。
的士司机是个年迈的阿婆,真的不常见,脸上皱纹都好多了,但一双眼睛却看起来十分雪亮。
不过她也不奇怪老年人还来开的士,总归是要过嘴停手停的生活。辛宝珠如今都明白自给自足真的很重要。
阿婆白天戴住用来遮阳的渔夫帽还没摘,只是稍稍侧目,在拉低的窗户对她和蔼地笑:“这里不好接到客人的嘛,就想着等等你说不定要返程。”
“还好你要返程。这次不多收你双倍价格。今天我都赚够,可以提早收工咯。”
辛宝珠当然感谢她的好意,上车落座,红肿的双眼又情不自禁飘到窗外。
还在回响方才辛巧思告诉她的一切。
还是前面阿婆提醒到她:“这么晚了家人会不会担心,要不要先打个电话报平安。”
辛宝珠点点头道句:“多谢。”电话刚开机,已经收到无数短信。
还来不及查验,蔡珍珍的电话已经打过来,问她是不是和靳政因为辛绍卿的事情吵架。
辛宝珠嗓音还带着哭后的腔调,清了几遍嗓子,才歪头撒娇说:“怎么会?我们感情那么好,怎么会吵架。妈咪你都不用担心我。”
可蔡珍珍不信,又讲方才靳政来她住处是怎么旁敲侧击,好像是找不到她人,又好失落,那么高大一个男人,像是让人抽了骨头,几句话功夫就急忙要走。
虽然靳政在她面前始终保持一份小辈的礼貌,可她怎么会看不出,对方心焦,表情管理都做不出。
“阿珠,妈咪最不想看到就是因为我们上一辈的孽缘,连累到你们生活。其实想开点,又有什么重要,人生几十年,那么短,妈咪只想你开心啊。”
对面蔡珍珍最近在发展自己在圈子里的红娘业务,还准备喋喋不休自己准备的那些男女相处心得。
辛宝珠抠抠耳朵,立刻假装信号不好,支吾几句,又说之后会回拨给她。
电话终于轮到打给靳政,奇怪的是,明明对方找自己很急,都不惜放下身段打了近百个骚扰电话。
可等到她回拨,竟然快挂断才被接起。
辛宝珠吸吸小鼻尖儿,嗲嗲地叫一声:“靳总,”下一秒又立刻做埋怨状:“还知道接老婆电话喔!说你该不该罚?”
不过是句玩笑话,以前他们也常讲的。
谁知对面人竟然已经说不出话,长久的呼吸停滞后,只剩下溺水人被救助般忽而粗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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