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港湾
车子平稳驶向码头,辛宝珠办完事,便要渡海赴约。
今日是澳城金家的大喜之日,赌王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嫁给蓟城有名的青年导演。
之所以靳政同辛宝珠会赴约,纯粹是为了卖蔡珍珍一个面子。
这可是蔡珍珍近日来撮合的又一桩喜事,作为媒人,她理应当座上宾。
凭借当年在港城积攒下的人脉,后来随着女儿女婿到蓟城生活,蔡珍珍至今仍然积极游走在各界权贵之间,说实话,这也是她几十年来出卖自己的青春,唯一学会去做的事情。
当然,她这次不是以待嫁待售的身份,她多大岁数,而是替人做媒。
亏得做二房也有这种看人下菜的好处,几十年来服侍“老板”,练就她能说会道,又极会察人眼色的本事。
不过几年,在圈子里竟然也小有名声,港澳之人要说内地亲家,谁不会先想到从港城辗转到蓟城竟然仍然不肯就此安静老去的蔡珍珍?
甚至年前排查出良性肿瘤切除后,她干脆放开手脚,在女儿的鼓励下,设立了新的工作室,请到几个工作人员,为她充当门面。
明码标价,做婚恋牵线。
眼见她有了新的目标,不再悲悲切切自怨自艾,整个人都开始真正容光焕发。
她这个年纪,走过浑噩半生,做过港姐,立过毒誓,后为钱情当了令人不齿的情妇。
等到终究一身千金散尽,失去青春,家徒四壁,最终靠自己拳打脚踢赚来的东西,确实值得她为自己自豪。
所以辛宝珠也就不怪她最近吃喜酒都吃到发癫,辛宝珠如今求得不多,总要自己的母亲拥有健康的体魄就好。
多一日,她都心怀感恩。
方才辛宝珠的手提电话确实是靳政打来的,这么多年的婚姻生活,他向来有每每到达一个地点,便首先一个来电告知太太自己方位的习惯。
他于方才十分钟前,已经下了从纽约中转再到澳城的航班。
听声音很是疲惫,辛宝珠便嘱咐他就等在酒店房间休憩,再待自己一个多小时的轮渡后,与他在喜宴上会和。
车子绕过金光大道,辛宝珠一下车已经望见靳政背影。
老东西真的很不听话,叫他在房间休息,他竟然给她立在威尼斯人的大门口抽烟,光是旁边有几个过路的洋女郎冲他搔首弄姿,就知道他在这里肯定等了很久。
白色的西式建筑上还有被潮气腐蚀的痕迹,可这里越洋,就越衬托他中式的雍容同风度。
七年时光,足以让一个年近三十五的男人眼角都沾染些许风霜,可这些东西就是很妙,会让曾经的邪佞和疯狂变成醇厚的浓香。
英俊的男人如老酒,眼下的靳政不声不响地如城墙般立在那里,脸上表情寡淡得很,却真的更富有勾引年轻小姑娘的千金魅力。
可是辛女士完全没在怕,施施然地走过去,一下子将他唇边的雪茄抽掉,转而要凑到自己嘴边。雪茄嘛,她也懂抽,其实她这样的鬼机灵,下定决心做什么坏事会没有天分?
她可是连私房钱都藏得很好的,不仅藏得好,还连年用余利在港城投资房产,如今她手上的出租屋,大约要比当初天玺那位阿婆还多。
只是年轻时不懂,现在呢,越富她越不喜公开,在港办事一般都不露面的,全权代理给中介,其实暗地里称一句港城最大的包租婆辛女士也不为过。
靳政余光瞧见她,扭头过来面上已经有温度了,根本不似方才那么冰冷。
原来不怪老男人耍深沉,只是深沉的男人还没遇到他的软肋。
笑着将贵价的雪茄直接扔进垃圾桶,靳政这才拉着软肋的腕子在掌心揉捏几下,“一切顺利?其实没那么急的,你啊,总归是不要我跟。”
“防着我?”
辛宝珠这次赴港设立慈善基金会,当然是不要他跟,她懂他多讨厌那里,又懂他做过什么可怕的梦,怎么肯让他回去睹物思情。
那年从大澳归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一个以往从来没想过的问题。
这世界上,是否作为男士,必须有将女士妥帖保管的担当。她同她母亲的悲剧,为什么总是要男人来买单。难道她们没有自己的选择?
这世界,也许不应该只有女人扮弱者,尤其是当她辛宝珠想要保住自己爱人的时候,她的神经也可以很坚强。
谋杀的动机不算什么,自尽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只是想想,不去实施,那么他们都还可以干净为人。
既然有得选,他们一定选择另一种解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