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来,大热的天,竹青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突然想起以前有关将军府的一个故事,心想:难道这便是大将军前头夫人的院子?
想起关于这前头夫人的事迹,竹青也忍不住唏嘘:红颜薄命,再是多情有才,一旦故去,也抵不过活生生的人呐。
竹青在这有感而发,院子里却是颤巍巍走出来一个老媪,大约是上了年纪,满头的风霜,眼神也不好使,杵在那眯着眼睛看了沈朝玉老半天。
沈朝玉一动未动,对这人出奇的尊敬。
老媪皱纹舒展开来:“是大公子来了啊。”
“嬷嬷。”
沈朝玉称呼了来人。
“欸,欸,公子长高了,也长大了…”嬷嬷一个劲地道,沈朝玉却对竹青道,“我进去一会,不必跟来。”
“可公子您的伤…”
竹青话未完,就见公子脚步一转,进了院子不见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汴京城人人说公子君子风仪、进退有度,唯有他这个贴身小厮知道,公子其实挺有些…任性。
竹青为难时,那嬷嬷却是走到他跟前,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平日里都是你在伺候大公子?”
“是。”
连公子都尊敬的嬷嬷,竹青自然不会怠慢。
那老嬷嬷又拉着他问了些公子平日吃什么穿什么过得如何的问题,一边问,一边擦眼泪,不住地道:“夫人啊,大公子如今长得很好,是汴京城内人人都夸赞的好儿郎,老奴都看到了,夫人您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听着这话,竹青突然有些鼻酸。
人人都道公子风光,可在竹青看来,有后娘就有后爹,虽说那后娘也不错,可公子却一直是孤零零的,否则也不会挨打了还来阿娘的院子…
在竹青唏嘘时,沈朝玉已经进了屋子。
屋内常年有人打扫,保持得还算干净,只是摆设有了一些年岁。
沈朝玉走到桌边,将一盏铜灯挑亮。
烛火跳了跳,将他手上交错的红痕照得吓人。
他却毫不在意,一边将手中折子挥灭,一边看着面前的屋子。
机杼,绣架,书柜…
一切还是那人生前的模样。
最后,沈朝玉来到窗边的长案前。
案上摆了一刀桃花笺。
笺纸已经发黄,一支细狼毫搁在笔架上,砚台内的墨水已经干了。
案旁还有个画架,架上夹了张画到一半的画,画中的少年郎玉冠白衣,一双唇紧紧抿了,一副不愿的模样。
沈朝玉的目光从那少年郎落到旁边的一行簪花小楷:“余已残年,唯愿小儿阿玉一世安康,欢愉永久。”
他的目光在那行字停留,过了会,落到柳下一团绯色的人影上。
说是一团,只因画画之人才起了笔,粗粗画出绯裙,和一对双丫髻,髻上一串珠花,其余的还未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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