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还没落尽,陈北一身T恤短裤蹲在座椅边,眸光闲散又自在,跟个还在遛猫逗狗年纪的小姑娘似的。
周呈笑了笑,转身跟张道长进了三清殿。
殿内摆设一如往常。
张道长却收了那股懒散劲儿,面对三清时格外肃穆,言行举止都非常有规矩。
周呈站在他身后沉默着等他敬完,眸光不复在陈北面前时的柔和,仿佛在翻涌着什么,黝黑深沉,像是岸边拍击石头的巨浪,每一下都克制且执着。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张道长叩首后突然淡声问他。
“大概是没有的”,周呈闻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那香,你今后还跪不跪?”张道长起身后,将另一柱香递给他,“你奉三清,究竟奉的是神还是你的心?你想明白没有。”
周呈仰头与头顶的太清道德天尊神像对视,目光逐渐平静,过了良久才缓缓吐出来一个字:“跪。”
他说:“我分得清拜的是什么。”
这世间大概没有几个人拜的是真正的神,拜神是不可能无所求的,有所求时,神即心底欲丨念,追根究底,求的是自己。
周呈也不是例外。
“你和陈北确实有些地方挺相像”,张道长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说:“两个一身反骨的二五仔。”
周呈:“……”
周呈扯了扯嘴角:“三清前,道长怎么骂人呢。”
张道长闻言忍不住乐了,笑着提醒他,“你不要忘了你高二是怎么来的我这里。”
周呈和陈北走近后,被释放出来的心思主意不比陈北少。
全家都信佛,那他偏偏就要跪道。
全家勒令循规蹈矩,那他就偏要破坏了这些规矩。
每个人都是他奶奶巩固周家的棋子,父母孩童都可以作为利益攀爬勾心斗角的筹码,那他就偏不听从安排要全心全意的爱他爱的人。
遇见陈北前,周呈几乎从来都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遇见陈北后,他不愿意再做那个无趣的人。
可等陈北离开之后他才发现,他的有趣,仅仅针对陈北。
他生命里最鲜活的人离去,他的生命就再次变成了一口枯井,在黑暗中滋生疯狂和执念。
他梦到过无数次两人的重逢。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做下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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