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配型结果后,傅磊长出了一口气,太好了,完全符合。
维克多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术预计会切除大约三分之一的肝脏,这段时间多休息,一定要注意饮食规律”。
傅磊点头:“谢谢你,维,今天是中国新年,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高大的俄国医生笑了笑,摘下手套走出手术室:“愿上帝保佑我们”。
“metoo”。
演武结束后,几个队员凑在yy里聊天,有人提到上善若水,方知有点了一根烟,说她现在情况不怎么好,短暂的沉默后,几个在锦州的队员决定一起去看看她。
方知有心底涌起一丝暖意,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谢谢你们”。
这边事了,她下意识去摸手机,看见了于归的未接,回拨过去那边正在通话中,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招呼网管结账。
凌晨两点,窗外焰火阵阵,于归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手机震醒,看清是医院的电话后,蹭地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
“快回来!佩佩病情恶化,正在全力抢救,等生命体征平稳后,最迟天亮就要动手术!”
于归脑袋里嗡了一下,七手八脚拿起毛衣往身上套,挂了电话摸黑穿上鞋子,充电器往包里一塞,扯起背包就往外面跑。
院里的狗听到动静叫了起来,主屋的灯亮了,于爸爸披着大衣踩着拖鞋出现在门口:“这么晚了,你干啥去?”
“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我得回医院”于归说着,去拉院门上的门栓,乡间小路上黑漆漆的,隔十几米才有一盏微弱的路灯在闪烁。
“你咋去啊?还有车没”于爸爸把外套穿好,跟她一起出了门。
“还有一班动车明早到锦州,爸你回去吧”她话音刚落,于爸爸就已经从柴堆里推出了摩托。
“上来,俺送你去火车站”。
于归眼眶一热:“谢谢爸爸”。
“谢啥呢,你这孩子去了一趟城里咋变得这么客气,治病救人是好事,积德,俺支持你”。
她偏头看她,知道她没睡着,大哭了一场吃过止痛药之后,她变得平静了很多,侧着身子躺在枕头上,柔顺如海藻一般的长发铺在枕头上。
长久以来,笼罩着她眉心的戾气消散下去,眉眼变得柔和,浅色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青时”她轻轻唤了她的名字,手穿过她的发丝,拉近两人的距离。
“嗯?”她睁眼,瞳仁黑亮又湿润。
“在想什么?”
“想乐乐”她又敛下眸子,不过没再哭,唇角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
“我一直以为他是恨我的,没想到直到最后他还是原谅了我,把自己困在过去出不来的,一直是我”。
“其实哪有孩子会真正记恨母亲的呢,就算有恨,那其中也掺杂着爱”消防教官似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感慨。
陆青时窝进她怀里,她喜欢这样什么都不做,两个人静静聊天的感觉。
“那你呢,你也不恨你妈妈吗?”
“恨过,随着年岁渐长,那恨就渐渐变成遗憾了,我养父跟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哪有十月怀胎的母亲会扔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她也一定有难言的苦衷吧”。
陆青时设身处地想了一下,确实不会,不管有多难,她也从没想过要放弃乐乐,但也因此更加心疼顾衍之。
好歹她和乐乐一起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而她从出生到现在,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医生心痛的表情都挂在脸上,顾衍之笑了笑,蹭蹭她的鼻头。
“她生我下来我很感激,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见到蓝天大海,见到你,但她遗弃我的行为也造成了我童年时期颠沛流离的苦难,我选择放下,但并不代表我已经原谅她了,你明白吗?青时”。
陆青时一怔,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柔软又湿润。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产生了很严重的自我怀疑,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亲生父母都不要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也是我的父亲告诉我,每个人存在都有他的意义,有时候原谅别人也是原谅自己”。
看着她的目光,温和而有力量,不难想象,她的养父是怎样一位坚定宽厚的军人,才能把顾衍之教得如出一辙的豁达阳光。
她忽然读懂了她今天跟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心中涌起的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顾衍之从来都是尊重她的,也从来不会跟她讲什么大道理,她只会用自己柔软的皮毛骨肉来包裹住她满是刺的棱角,用润物细无声的力道悄悄磨平了它。
“那你有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顾衍之摇头:“没有呢,我的户口本上填的名字才是我真正的父亲,那才是需要我用一生来缅怀的人”。
“不过”她又笑了笑,窗外焰火腾空,照亮了她琥珀色的瞳孔。
“我希望他们过得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儿孙满堂”。
陆青时的眼泪无意识地涌了出来。
乐乐是她的天使,而顾衍之是代替他来陪自己的吗?
明明是两种不一样的情感,却都有治愈人生的力量。
这个寒冷的除夕夜晚,躺在老房子的旧床上。
陆青时的内心被两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深深震动了。
顾衍之知道她想说什么,自从傅磊出现后她这是第一次主动开口提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些事也并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了的,只有这一次,我希望你做个坏人”。
陆青时捂着眼睛笑,泪水却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怎么办,你好可怕,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顾衍之也笑,把人拥进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因为我知道,如果佩佩是个普通人的小孩,你不顾一切也会救她,对不对?”
“对”陆青时也回吻住了她,灵巧的舌头从齿缝里伸了进去,与她纠缠在一起。
消防教官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头昏脑涨,一股热意蔓上心间,她有些难耐地搂紧了她的脖子,把自己贴向她。
陆青时翻身,长发柔顺地垂到一边,眼角湿漉漉的,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
“可以把自己交给我吗?”
顾衍之看着她笑,又羞涩又满足,伸长手臂把人拉下来,继续延长刚刚那个缠绵的吻。
“如你所愿”。
赤脚踩住最后一缕黑暗下了床,微风拂动轻纱,躺在床上的女人抱着被子睡得很香,脖颈上还有刚刚她留下的痕迹。
陆青时摸黑从床头柜上拿起戒指戴上,轻轻关上了门。
启明星在天边升起,巨大的机翼没入云层里,陆青时拉上舷窗,微微阖上了眼。
“现在怎么样了?”于归跑进医院,边走边说,电梯人太多,她直接进了消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