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侯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是啊,老师有诸葛之才,天下皆知。”枣哥不明白卫玠为什么要提到这段往事。他们身边这些世家的老一辈子,几乎都是靠着伐吴灭蜀两次大战而获得如今的爵位的。
“我记得你和我说,你朋友出身吴国郡望?”你确定你朋友是去拜访,而不是搞刺杀?“还是说,你朋友家里没有在吴国做官的?”
“……他祖父是吴国的丞相,父亲是大司马,他和他兄弟都曾领过部曲打过仗。”
卫玠很认真的发问:“我需要把石勒带上吗?”这已经算是亡国之仇了吧?各种卧薪尝胆的古代刺客梗在卫玠眼中唰唰闪过,他们不会成为什么帮凶吧?必须带上石勒!
“不需要,吧。”卫璪只看出了他朋友对自家老师的推崇,没看见仇恨的小火苗,“你误会了,我朋友是陆士衡,单名一个机字。他和他弟弟士龙(陆云)在洛京其实已经很出名了,《辩亡论》让他一鸣惊人,你之前完全没听过吗?”
就在卫玠正准备说没听过的时候,拓跋六修很适时的插嘴:【去认识他,那是陆机,他和他弟弟以及朋友是未来的洛阳三俊,他和他弟弟是“二陆入京,三张减价”里的二陆,他是潘江陆海里的那个陆。】
一连串头衔压下来,虽然卫玠还是不知道这是谁,但最起码他换了口风:“略有耳闻。”
“所以咯,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卫玠真的完全不理解这个把文品当做人品的古代世界。不知道现代论坛上一句很出名的话吗?总有那么几个极品能写出超越他们人品的文章。
卫家兄弟刚刚准备停当,要出门的时候,事赶事,傻太子司马衷也到了。
“殿下您……”
“今天不是说好了一起玩吗?”司马衷记得很清楚,因为之前卫玠被罚关小黑屋,他一个人玩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卫玠完全把这事给忘了,还是拓跋六修救场,让卫玠找到了对太子的解释,卫玠道,“今天我们不玩‘演戏’,我带您去见一个很有趣的人。”
“怎么有趣?”
“边走边说吧。”
“好哒~”司马衷很少会有拒绝卫玠所求的时候。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出门忙碌中(因为有太子的加入,很多东西都要重新准备),卫玠已经从拓跋六修那里把陆机的弟弟陆云的典故听了个一清二楚,正好可以学来,绘声绘色的哄傻太子。
陆机的弟弟陆云其实也是个少有才名的人。
好吧,介绍这些魏晋名士时,几乎就没有不带“少有才名”这个词的,包括王济在晋书里的评价都有一句少有才名,天知道为什么有名的人小时候都必须要显得与众不同一些才行。不过,陆云是真的厉害,十六就已经就被推举为了贤良,在吴国。
陆云虽然才华不及他的兄长陆机,却也有自己的特长,最会写短文。
卫玠表示,就冲这点,陆云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咳,说陆云有趣,是因为陆云有个旗帜鲜明的特点——笑点低。笑点真的特别低,毫不夸张。“我听说,陆士龙有次行船过江,穿着麻衣,看见自己水中略显古怪的倒影,就笑了起来。前仰后合到甚至导致他掉进了水里。”
“……”
司马衷说了句老实话:“我不知道他的倒影到底好笑不好笑,但我觉得他因此掉进水里肯定更好笑一些。”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卫玠再次感慨了一句,魏晋多奇葩啊多奇葩,“所以,您有兴趣和我去见见他笑点到底有多低吗?”
“好啊,好啊。”看热闹什么的,这是中华传统“美德”。
拓跋六修已经对卫玠保证过了,这次二陆拜访张华一定会很有看点,最起码史书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卫璪坐在一边,本来一开始还以为卫玠说的“略有耳闻”只是句客套话,没想到卫玠是真的了解,看来答应的在事后为二陆引荐他弟弟成为朋友的事,有着落了呢。他保证以后绝不再胡乱答应人了!
拓跋六修看着眼神躲闪的卫璪,开始思考去一个问题,是不是该想办法让善于作死的卫璪同学出京“历练”一番了。玉不琢,不成器啊。
卫璪不着痕迹的拢了拢衣领,怎么感觉突然背脊一凉。
☆、第67章古代六十七点都不友好:
枣哥和他的新朋友约好在离张名士家最近的茶楼碰面,然后再一起去张府。
所以,卫玠会在路口放下枣哥,先一步和太子司马衷一起造访张名士家,假装这是一次“偶然”的相遇。裴修也会在差不多时间抵达,成为第二个“偶然”。
卫玠听了枣哥的计划之后,再一次不得不原地运气,呼吸吐纳,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你亲哥,你不能弄死他。
“怎么了?”枣哥困惑的眨眨眼,仍然不明白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卫玠只是很勉强的才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问枣哥:“你最喜欢什么?”
“我当然最喜欢你啦~”枣哥不假思索的开口,笑容灿烂,眼神真挚,感情和语气都表达很是到位。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下,他其实还是有些小聪明的。卫家的准继承人可不是浪得虚名。
但卫玠却不为所动,拆台道:“这招对我没用,我已经听你对阿娘说过一次了。”
好吧,卫玠其实没听过,但是拓跋六修听过,他完全并不介意让枣哥更惨一点。
“……”qaq枣哥见套路不管用了,就只能换上真情实感。他从脖领里掏出了一个系着红绳的暖玉,正面刻着一条锦鲤,反面则是一个大大的璪字,“好吧,我最喜欢这个,这是祖母临终前留给我的,只有我有。”
卫瓘的正妻很早就过世了,孙子辈,她只见过还在卫瑜和卫璪,老太太难免不偏心自己的亲孙儿,去之前特意指明要把嫁妆里最贵的暖玉留给卫璪。
卫玠却说:“有时候,我真想在上面多刻两个字,‘智商’,然后把它从你身边夺走。”
卫璪下意识的就把暖玉护在了手心里,哪怕红绳把他的脖子勒住了一条红线,也没放弃。虽然祖母去世时他还在襁褓,完全没有记忆,但暖玉是陪伴他成长起来的贴身饰物,没了这块玉他甚至会睡不着觉。他警惕的看着卫玠,很努力哄劝道:“你想要什么,哥哥可以买给你。只有这个不行,好不好?你为什么要夺走它?”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没有‘智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卫玠开了个很冷又拐弯抹角的嘲讽。
枣哥:“……我又做错了什么?”
枣哥多年以前就从卫玠口中听说过智商是什么,所以理解的很快。
“我和裴修在同一天,不上拜帖就突然造访你的老师家,然后就那么巧的,你带着友人上门了,你觉得张名士有多傻才会信这是个巧合?”卫玠真是要给他枣哥跪下了。
“!!!那怎么办啊?”卫璪恐慌症空前高涨。
“凉拌。”卫玠不咸不淡道。
卫璪欲哭无泪,扭头看向正两手托腮,看他们兄弟拌嘴看的津津有味的傻太子,提醒道:“殿下,您就不准备说些什么吗?”好歹我还领着太子舍人的衔啊!
嵇绍替傻太子给了一个黑人问号脸,这管他们什么事?他们只负责围观,谢谢。
司马衷倒是很努力的想了想,给了自己的舍人一个面子:“看你们说话挺有意思的,继续,请。”
这是卫玠告诉司马衷的,做人要有礼貌,见面问好,随口说请,这些字眼就会变成带有法术的神奇词句,会让大部分都对你微笑以对,你也就会因此而心情愉悦。司马衷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一直到如今,法术的法力都没有消退~(≧▽≦)/~
不过,枣哥却并不会因为听到“请”而感到丝毫的开心。他是说,“看你们说话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的”,“挺有意思的”……这是个什么鬼?有意思在哪里?看我如何被比我小近六岁的弟弟完虐吗?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太子殿下过去的九年整日和卫玠混在一起,如今乍然一对比就会发现,变化很大啊。
嵇绍就像是护崽的老虎,虎视眈眈的看着卫璪,意思很明显,你敢把你的想法说出来试试。
卫璪当然不敢。嵇绍如今已经升任了卫璪的直属上司,虽然他祖父是上司的上司,他也不敢直接和现管对上啊。
枣哥只能重新和卫玠死磕:“你变坏了qaq”
卫玠回以微笑:“谢谢夸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卫璪就被卫玠无情的赶下了车,他到目的地了。卫玠连话都没和他多说,就直接让马车驶向了张名士家,只留给了他一个绝情而去的背影。
当卫玠等人快到达张华家时,太子司马衷突然爆发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
卫家的车夫听的一愣一愣的。
卫玠和嵇绍却都懂司马衷,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是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卫玠和卫璪说的那两句互相拌嘴的俏皮话了。
“体会没有‘智商’的痛苦,哈哈哈哈哈,小娘你好有才哦。”
“……谢谢殿下夸奖。”您这个反射弧也很有才。
张府门口,张华已经亲自率众等在那里准备亲自迎接了。这肯定不是因为张华对卫玠的喜欢已经带了如此夸张的地步,而是不管太子傻不傻,从名义来说,张华身为臣子,都是要对皇位继承人表达出最基本的尊重的。
太子殿下从下车的那一刻,便收敛起了全部的表情,努力假装自己是一座移动冰山。
不少张家的下人都摄于太子生人勿近的气势,而诚惶诚恐的低了下头,顺便在心里咒骂,真不知道早些年间到底是谁胡说,太子脑子有问题?我唾他一脸!你家傻子会有眼前这位这样的威严的吗?!
“殿下。”一个清癯长髯的美大叔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这便是张华了,阮籍再世,曾夸张华有王佐之才。张华也确实成为了尽忠辅佐,政绩斐然的一代名臣。他虽然出身世家,却是没落世家,年少时家贫孤苦,他曾需要帮助别人牧羊来养活自己。后来发达了,也仍然习惯并喜欢保持着节俭的生活。史书上说,张华死时,家无余财,只有典籍书本满架盈箱。
“孤此行是微服私访,不宜声张,张侯快快请起。”太子的话说的慢吞吞的,拖着一种慵懒又贵气的腔调。这也是卫玠这些年教司马衷的,怕说错话就尽可能说的慢一些、稳一些,给自己一个回转的余地。效果意外的好。
张华起身,把卫玠、太子和嵇绍迎进了家门。
路过姹紫嫣红的花园时,司马衷忍俊不禁的再次笑出了声,他终于明白了“凉拌”的意思。
嵇绍赶忙补救:“殿下爱花,不如多赏一会儿,张侯是京中闻名的好花之人,精心栽培,风姿绰约。”
司马衷点了点头。嵇绍努力教了他很多年,他才学会把不懂的问题都先压在心里,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最好都不要当众问出来,只要点头微笑就好。
所以,哪怕司马衷不明白他明明是在笑卫玠之前和卫璪的对话,为什么嵇绍却突然说他是爱花之人,但他还是顺着嵇绍的话,看了几眼张侯前庭的花,其实真的没什么意思。就是花的模样,红红绿绿的,实在是不大能吸引司马衷的注意力。
等赏完花,入座后,张华才对卫玠道:“仲宝让你来的?”
“恩。”卫玠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张华,幸好他也没打算替枣哥隐瞒,他本来就是打算的是要先和张华透个底的准备,“您也知道他的,对朋友太过义气,不过请您不用担心,他还是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张华无奈,他就是因为太知道卫璪能为朋友做到哪一步了,才会担心:“他和陆机那兄弟俩才认识多久?”
“有些人不投缘,相处一百年也还是互看不顺眼;有些人投缘,只一眼就足以交心。哥哥是性情中人。”
“他的性情不能帮他一辈子。”
“生活会教会他的。”枣哥是个画风很矛盾的人,小时候他成熟的像个小大人,长大了却反而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仿佛无所不能的祖父、老师和父亲,帮助他在儿时快速成长,却也在他需要真正长大时限制了他的脚步。不过,怎么说呢,比起其他世家那些熊的很不能上天入地的继承人,枣哥已经十分不错了。好比王家二舅,他在枣哥这个年纪……还在和常山公主玩冷战。
“这倒也是。”张华也对比了曾经的王济,他瞬间就对卫璪老怀欣慰了,还是我的弟子听话懂事啊,除了八卦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拓跋六修很适时的顺着张华的想法【造念】。
张华便想到了如今判若两王的王济,说起来,王济是怎么又回归正途的呢?他经历了磨难,适当的痛苦会使人成长,却又不会压弯他的脊梁。说起来,卫璪已经做官了,做个小小的京官,不如外放个内史、太守什么的,恩,一会儿送客后就修书一封给伯玉(卫老爷子的玉)商量此事。
在卫玠等人担心卫璪被人给骗了的时候,陆机兄弟其实也在担心他们是不是被卫璪给骗了。
他们在与卫璪相遇之前,是没见过卫璪的。只知道卫家有个准继承人,师从张华,是著名的“谁家璧人”的卫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见到卫璪后,陆家兄弟因为其与那日在城门口匆匆见过一面的卫玠,在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便信了卫璪的自我介绍。可是等后来相处下来,突然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因为、因为……卫璪太好说话了。
初见时,一派“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风流潇洒;相处之后,公子分分钟就变成了逗比,画风前后反差太大,让人有些适应不来啊。
最重要的是,他们约好了在茶楼见后,本来答应的好好的去见张华的卫璪,如今事到临头却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盛装是为了拜见张华的陆家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不会真的遇见骗子了吧?但是他骗了他们什么呢?每次出门的酒钱都是一人一半,也不见卫璪和他们索要过什么“好处”。可如果没有骗,卫璪又在犹豫什么呢?他真的是卫璪吗?
弟弟陆云表示,不管了,卫璪人还是很好的,才华也有,哪怕真的骗了他们,这个朋友他也交了,只希望卫璪能在事后说实话就好。
陆机也是这么想的。
而枣哥想的却是,阿弟这会儿已经和老师说上话了吧?他已经卖了我吗?一会儿我该如何面对老师?qaq
算了!怎么都想不通的卫璪决定不想了,硬着头皮去就对了。
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想通了的卫璪便就这样带着忐忑的陆家兄弟登门,径直进了张家。陆机与陆云都被震惊了,诶?诶?诶?怎么真的进来了?擦,真的成了?眼前就是卫公的亲孙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最终,当陆机与卫璪一起进门,看到只安静的坐在那里,几可入画的一举一动,轻松就能吸引到全场注意力的卫玠时,他才转换了想法,看来只有卫璪是卫家的变异品种呢。咳,变异品种是卫玠从陆机的眼中看出来的个人理解。
枣哥丢的脸,自然要有人帮忙找回场子。
☆、第68章古代六十八点都不友好:
卫玠打起全部的精神准备应付陆机,用以消除之前枣哥带给陆氏兄弟的有关于卫家的错误印象,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没做什么呢……
陆基这个蠢萌的弟弟陆云,就已经先给陆机丢尽了脸。
陆机无奈的看着眼前在前仰后合的捧腹大笑的弟弟,对堂内的面无表情的几人笑的极其尴尬。看来这事儿是没办法善了了,洛京之行,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太棒了。陆机在内心中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并决定回去就暴揍他弟一顿。
卫玠端着纯和清贵的气质,心里到没觉得尴尬,反而在想着,他们扯平了,看来不需要他做什么,比起陆云,枣哥更不丢脸一点。
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时间还要倒退回到几分钟之前。
枣哥带着陆机入堂拜见张华。彼时张华正端坐于上首,卫玠和裴修位于张华的一左一右,两个病美人,卫玠年纪稍幼,却也是让整个厅堂真正蓬荜生辉的那一个。张华等人在家里请客宴友时,都特别喜欢请卫玠的原因之一,就是卫玠的颜值能拔高整个房间的格调。卫玠小小年纪便已经显露出来的正始之音的清谈风仪,是另外一个原因。
傻太子司马衷在嵇绍的陪伴下,坐在屏风后面……闹脾气。很显然的,这位自打出生以来便顺风顺水、很会自我找乐的殿下,今天难得有些不开心,他想要和卫玠坐在一起,可是他不能。
因为如果他和卫玠坐在一起,张华是断然不敢坐在上首的;可如果让太子和卫玠坐在上首,卫玠又会忐忑不安,卫王乐三家倾其所有的多年教育,可不是为了有天让卫玠目无尊长、不懂规矩的坐在当世的名士、朝中重臣的上首的。哪怕是平起平坐,卫玠都是断然不敢的。张华也不敢和太子平起平坐。所以最终,互相妥协的结果就是太子带着嵇绍去屏风后面独坐。
司马衷从听到这个结果后,一直生气到现在。不管当嵇绍问他要不要先一步离开的时候,他又舍不得:“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小娘。”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比看不到强。
说回陆机。
陆机拜见完张华后,便与卫玠、裴修互相见了礼,你来我往的一番恭维,场面话一个比一个说得溜,现场的气氛控制的十分不错,直至……
“咦?”枣哥后知后觉的发现,进门三个人,到了屋里却只剩下了两个人,“士龙呢?”
张华其实早就想问了,不是说陆氏兄弟吗?如今怎么只有兄,没有弟。
陆机无奈回答:“云有笑疾,未敢自见(引自《晋书》)。”
“什么什么?”傻太子表示有听没听懂。
嵇绍赶忙小声在他耳边解释:“意思是说他的弟弟陆云陆士龙很爱笑,爱笑到都成为了一种疾病,笑起来会没完没了,害怕冒犯到张侯,便敢没让他进来拜见,只等在外面。”
嵇绍其实之前在车上就已经听卫玠说过陆云的毛病了,却没想到能严重到他哥不敢让他见张华的地步。
司马衷也尽量小声的与嵇绍道:“快让他进来,我想看!”
司马衷终于回想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看一个很有趣的人啊!
结果,不等嵇绍招人去传话给张华,张华已经主动自发的满足了傻太子的愿望,他对陆机表示:“哪有客人到了却不让进门的道理?”
见张华开口了,陆机也就只能如他所愿。
然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陆云就出现了。
讲真,陆机陆云这对只差了一岁的兄弟,真是……一点都不像亲兄弟。卫玠和卫璪虽然相差了近七岁,但在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一二相似之处的,就好像卫璪是卫玠的低配版。而陆机与陆云,却是真的一点都不像,会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的那种不像。
哥哥陆机身高七尺有余(《世说新语》中提到的数据,一米七到一米八左右),声如洪钟,谈起话来多慷慨激昂;
弟弟陆云却……文弱可爱(古文原话),这么说吧,很符合大部分北方人对南方男性的想象。
拓跋六修替卫玠肆无忌惮的吐槽道:【陆家的基因真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神奇的陆云同学,迈步走进厅堂内,第一时间本应该也是和他的兄长一样拜见张华,结果,他却指着张华的胡须突然就笑了起来,捶胸顿足,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狂笑不止。
平生罕见的、活的蛇精病!
大家一起看向刚刚入座不久的陆机,他的尴尬症早已经犯习惯了。天知道他弟弟的笑点为什么会这么低,莫名其妙就能自high好久,但是完全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心情低落,因为他特别的能自我找乐。
张华其实才应该是全场最尴尬的那个。试想一下,有个人突然进门指着你大笑,你是什么感觉?
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是不是丢了什么丑,好比衣服穿反了,扣子开了什么的。但张华实在是找不到他到底哪里不合适,他就只是坐在这里而已。
陆机赶忙从座位上离开,上前解释,伴随着陆云蛇精病一样的笑声。
“您的美髯。”
魏晋的很多习惯都是承接自东汉三国,好比那个时候的男人都爱留胡子,一把美髯须,必然是审美标准中的重中之重。关二爷的美髯公便就是在这种风气下来的。张华也是如此。他在吃穿上都很节俭,唯独对他的那一把随时能拍洗发水广告的油光水亮的胡子,不愿意省任何钱,每天都要在胡子上花费大量的功夫,就像是现代的女孩子在她们的头发下的功夫。
这要是放在现代,大概很难让人理解。好比,能对胡子做什么呢?除了梳顺以外。一如现代男性也会这么说女性的头发,除了梳一下、扎一下以外,还能干什么?
两个问题有一个共同的答案,能做的多了,超越想象的多。
好比张华,他就很喜欢在平常的时候,用七彩的丝绸线、线绳装饰他的胡子,色彩鲜艳,花式颇多。整个人的亮点都在胡子上。
当然,张华算是有些爱胡子爱过了头,大部分名士虽然也爱包养胡子,但也没有张华这么夸张。
卫玠等人见张华见习惯了,这位上朝时也爱给自己系个不那么花里胡哨但也绝对不算低调的胡子装饰,所以不以为意,没什么太深的感触,但对于没见过张华的人来说,那样花里胡哨的胡子,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所以,陆云才会在初见张华时笑的不能自已,表情夸张到仿佛他就是个会行走的表情包。真难想象他那么娇小的身体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大的能量。
——笑也是需要力气的,不信可以试着大笑个十几分钟,正常人基本都坚持不下来的。
听完陆机的解释,现场的气氛更尴尬了,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最后还是张华自己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傻太子因为才反应过来陆云的进门笑而爆发了一阵笑声之后,这才算解了围。
“陆士龙当今之颜子也(颜回,孔子的弟子)。”张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所含意思就是,真性情,萌萌哒,我喜欢。
既解了陆云的围,也不至于让自己深陷尴尬。这就是魏晋的名士,别的他们不一定行,嘴炮方面的脑回路肯定是一等一的。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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